“护卫犬”
【一】
七岁的时候，看过一场露天电影，是关于狗狗的聪明与忠诚。仍然记得其中的一个镜头：剧终狗的主人去世入土的那一刻，他的狗狗趴坐在棺木上，怎么也不肯离去。
二十多年前的农村，家家户户基本都养一条看家护院的土狗。我家也不例外。
最初它是一只灰黑相间的小小狗，大约也就一个月？刚断奶不久，就被一位稍远些的亲戚抱到了我家。伴着年幼的我及妹妹一起长大。
那时候也没人那么有闲，去给一只狗起名字。长成大狗后我和妹妹也随口偶尔会叫它“大灰”。
上了小学一年级的我，某天放学，领着一个比较要好的小朋友回家玩，刚走进院子，大灰见有陌生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猛吠，吓得那小姑娘哇哇大哭！多亏爸爸及时喝止。但此后，我那位好友说什么也不来了。她说：你家狗太吓人，我害怕。大灰的威力开始有所发挥。
过了不久，一位邻居去我家借东西。听见狗叫，爸爸出去稍稍晚了一步，好家伙！邻居大爷的大拇指就已经血淋淋、不忍直视啦！爸爸一个劲儿道歉。邻里邻居的，包扎下伤口，那人也没那么矫情，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过自此以后，村子里的人轻易再不敢不打招呼就直接进我家的院子了。
大灰“看家厉害”的名声渐渐传扬开去。
小时候的我和妹妹都比较老实内向。屯邻有个男孩总欺负我俩。某天趁我们小姐俩儿看家，他又在我家大门前晃悠，嘴里还说些不好听的话。我和妹妹气坏了，商量了一下，跑出去把大门打开了！向那调皮鬼跑去！！！艾玛，这下他的两条腿都赶上哪吒脚下的风火轮啦！
要问为什么？答案就是：他不是怕我俩挠他，他是怕我家后面那条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疯狂追他的大狗！
对！我和妹妹想了一个损招，指挥大灰去帮我们报复那个让我们郁闷好久的捣蛋鬼！看他还敢不敢再欺负我们！（当时小，也没想到万一真让狗撵上，后果会很严重。。。）
那时候大灰已经在我家生活了四五年。房前屋后我们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儿时，晚饭后的孩子们鲜有电视可看，会有n种不同版本的游戏上演。捉迷藏，跳皮筋，扔沙包。。。一直可以玩到暮色苍茫，甚至月亮照亮回家的路。
大灰此时就是忠诚的护卫。
某天傍晚，姥姥家门前。小伙伴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圈（具体也忘记什么游戏了），反正最后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你推我一下，我拍你一把。笑闹声一片。
正疯得忘乎所以时，忽听得一个男孩一声惨叫！天呐！大灰冷不丁蹿上去把他扑倒在地！呜呜地低声吠叫着，狠命地抓住人家的衣服不松口。
我撒丫子就往屋里跑去叫大人。事后发现，那个男孩的后背已经被狠狠地咬出了一圈青紫的牙印儿。。。
多亏隔了厚厚的衣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原来大灰趴在我们旁边，看我们闹成一团，以为又是人家欺负我，不顾一切地出动了。。。
这么厉害的狗，好多人都劝爸爸卖掉，老爸始终没舍得。每次他出门，无论多晚回来，，它都会在爸爸必经的路上等。这一点就连爸爸也觉得奇怪，它怎么知道爸爸去哪儿了呢？还是通过嗅觉感应？
我十一岁时，家搬到了德惠街里。搬家时爸爸觉得带着狗不方便，就把大灰留给了姥姥。
搬来不久，姥姥托人捎话，说大灰不爱去姥姥家。就在我们原来的老房子待着（房子已经卖给了别人）。房子的新主人心疼，尝试着给它吃的，寻思慢慢要是熟悉了，他们就留下。可是大灰一口不吃。
姥姥特意用最好的饭菜引诱它，想让它回到姥姥家，它也爱理不理。吃几口，不久还是跑回老房子。实在没办法，姥姥让我们想办法把狗带走，不然恐怕会饿死。
爸爸没空，这事就由我和老叔负责。三十几里，老叔骑着自行车驮着我。
见到我的一刹那，大灰差点儿把我扑倒！瘦骨嶙峋的它乐得摇头摆尾，乖乖地任由我套好狗链子，我坐在后车座上，它跟在自行车后头乐颠颠往德惠跑！途中到底也没拦住，和一只挑衅它的狗痛快地打了一架！
到了德惠后，一切恢复如常。大灰继续它看家望门的生活。幼小的我们一天天长大，身边的这只狗狗，已渐渐不复当年的威武。
【二】
我不知道你们见没见到过狗狗哭？我见到过。
大灰某天可能是因为偷吃了什么东西，我狠狠地打了它一下后，就去收拾被它弄坏的东西，不经意间回头，发现大灰就默默地坐在我的身后，安静地望向我，歪着头，眼睛一眨一眨。
想起我的武力，有些心疼。我就走上前去摸了摸它的头。它不停地舔着舌头，眼睛里慢慢留下了泪水。。。真真切切。那泪水一下就烧疼了我的心。
我十一岁，大灰九岁了。
于狗狗的年龄，它也算人类中的耄耋老人了。每日里安安静静懒洋洋躺着的时间居多。
夜里偶尔会听到几声类似病痛折磨般地嚎叫。终于在某一日清晨，我习惯性地起来呼唤它时，发现它已不知所踪。。。
听老一辈人讲，老狗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就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老去。
写到这里，好几次泪湿眼眶。李清照说：物事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确。有太多的人和事滞留在回忆里。你不回望，永远不知道它有多温暖。虽然这温暖里，夹杂了感伤。
又是一年的结尾，在寒冷的夜里醒来，和身边的亲朋好友共同回味生命的每一段，发现都是美好。
这是我的礼物。但愿没能打扰深夜沉睡的你。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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