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问路，激起惊涛巨浪
前几天，《财新周刊》一篇《万亿信用卡套现江湖风云》将一个万亿级的灰色产业暴露在社会大众面前。
其实在业内，TX等违规行为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所有身处其中的人无论站在什么角度出于什么原因，最终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没有人有勇气站出来。即使是业务推广，也多采用点对点的方式，而大张旗鼓、高声喧哗者多半都自取灭亡了。哪怕是合规检查，一般也会顾左右而言他，找一套模糊的说辞来处罚，通常不会直接挑明了说。
最近几个月，公安机关加大了对支付结算领域违法行为的打击，虽然主要是针对跨境赌博和电信诈骗的，但据江湖传闻也有几个TX大户被盯上了。一时间暗流涌动、人心惶惶。
关键时刻，《财新周刊》敏锐地嗅到了味道，投下一粒石子。有人说，这是投石问路，毕竟大家都知道默契一旦被打破，怕是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就不只是一个行业的问题了，而是整个社会的大问题。不清不楚这么多年，也该到了说清楚的时候了。
价格差，是良药也是祸根
从市场供给角度看，银行卡支付结算市场是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但是在定价上，又是由政府主导定价。因此，他具有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的双重特征。正是这对矛盾，为市场上各种乱象埋下了祸根。
政府定价的原则充分地体现了普惠性，因此国内银行卡结算价格非常的低，大约只有国际上同类产品价格的1/5到1/3。再加上充分的竞争，这样显而易见的好处是让实体经济以低廉的价格享受到优质的服务，有助于降低流通成本，让广大群众受益。
同时，低廉的价格对国际上同类产品形成巨大的价格优势。我国刚刚加入WTO时，YL还没成立，银行卡发展水平相当的低，那个时候大家就很担心国际卡组织轻而易举就能全面占领我国市场，对我国金融安全造成威胁。十多年过去了，当我国电子支付市场真的打开大门之时，之前担心的威胁早已被消除了。提供相同质量的服务，国内的价格优势是压倒性的，国际巨头们半点胜算都没有了。
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低廉的价格、过分的竞争导致行业盈利能力非常薄弱，生存状况十分堪忧。明白点说就是正儿八经的业务根本就赚不到钱，养活自己都困难，于是捞偏门求生存就成了不得已之法。
还是回到定价问题上来，除了前面说的银行卡结算价格之外，信用卡的信贷资金价格也是由政府主导定价。这两者之间也存在巨大的价格差，前者只有后者的1/3到1/2，于是诱发了大量的价格套利活动，形成了我国特有的信用卡TX问题。前有市场的诱惑，后有生存的压力，双面夹击之下市场参与者纷纷沦陷，扮演起TX工具的角色。
炮灰，炮灰，都是炮灰
如果认为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机构身陷其中，那绝对是不客观的。上万亿的规模没有全产业链条的配合是绝不可能达到的。即便是没有亲身上场的，只要身处链条之中，也都从中受益，于是选择保持沉默，其中不乏根正苗红者，也着实让人叹息。
两个行业大佬倒是没怎么参合TX的事，他们有另一条生存之道。不是说他们多能挣钱啊，别看他们加起来占领了80%以上的市场，其实也是俩赔钱货。都是背靠集团的生态优势，大搞交叉补贴，才解决了生存问题。不过这交叉补贴也不是啥上得台面的东西，也常常遭人诟病。
低廉的价格在增强国际竞争力，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增进人民生活福祉等方面确实发挥了重大作用，但另一方面也压榨了行业生存空间，让整个行业沦为炮灰。从这个角度来讲，这是一个真正普惠的行业。TX的实质是薅金融业羊毛来补贴实体经济，虽不合规，但在道义上有其正当性。孟尝君食客三千，关键时候也是靠着鸡鸣狗盗之徒才苟全性命。脏活累活总得有人来干才是。
一个头两个大，世上难有万全法
占了多大的便宜，就要吃多大的亏。贫瘠的土地，只有杂草才能活。多年下来，劣币驱逐良币，已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要解决问题，只能从根儿上下功夫，否则难有成效。只有消除价格差，优化行业生存环境，才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之道。
这个道理，其实业内人都懂，只是做起来太难了，否则也不会把问题拖到今天。毕竟从支持社会发展层面来讲，我国在普惠价格上占的便宜太大了。
从YL成立到现在还不到20年时间，我国电子支付尤其是移动支付远远超越了全球其他国家，就连大街上卖烤红薯的游摊也能享受到先进支付工具带来的便利，这跟我国坚持普惠定价的原则是密切分不开的。如果放弃了普惠定价的原则，可能带来的就是向实体经济争利，以及在国际竞争中通过价格优势建立起来的护城河被瓦解等等新的问题。
鱼和熊掌如何选择，实在是一个烧脑的问题。这就不是我等草民所能说得明白的了。我相信官家一定更有智慧，一定能够拿出一个妥善的解决之法。我们只要满怀信心地等待结果就好了。
2020年7月·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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