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年,爸爸正好大学毕业,被分在冶金部下属的地质勘探队,到我记事时,家已搬到一座矿山。地质勘探行业人员四处流动,成份很复杂,有土生土长的坐地炮,也有全国各地调配来的技术人员和工人,生活习惯有差异,口音也是南腔北调。
我妈到这里时刚从老家农村出来,见到谁都客客气气,主动开口打招呼。我妈不懂什么处世哲学,只信奉吃亏是福,说话总是面带微笑,好像见到的都是亲人一样。
我们住的家属房成片成排,非常简陋,红砖红瓦,外墙皮连点灰都没有抹,冬天屋里煞骨地冷。一趟房有七家,门相隔不远,出门隔着木杖子就能看到左右邻居,家家都有个小院。
那时可不像现在电表入户一家一块,一趟房7家共用一块电表,我们家把东头,电表挂在西头的老李家。每月查一次表,费用七家均摊,各家按时间顺序轮流收电费,一个月一换人。
当时各家除了几个白炽灯泡,也没有其他用电的地方,我记得连日光灯都没有。白炽灯有瓦数大小,有15W、25W、40W、60W,平常家家几乎都用25W的灯泡,真可谓一灯如豆。好在那时小孩子也没有什么作业,天黑了,衣服一脱,躺炕上钻被窝里睡觉。
大约是在1964年,我爸买回来一台红灯牌收音机,在当时,是很拉仇恨的家用电器。
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在收音机前,听故事,听戏曲,像在办堂会,老热闹了。挨我们家最近的郭、陈两家起初两天也过来串门,听个新鲜;后来见到就霜了脸,不来了。
一趟房中其他六家,开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无外乎电子管比灯泡费电。我妈再见到他们时,依旧面带微笑,主动给出解决方案:电费均分后,俺家掏双份,剩下你们六家再平分。以后谁家买了收音机也这样做。妈妈的敞亮让六家邻居闭了嘴,再见面又像刚出锅的贴饼子,热热乎乎。用现在的话讲,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吃点小亏换来生活环境的安宁,这件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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