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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有女百家求

一家有女百家求

作者: 筝趣 | 来源:发表于2024-02-17 19:10 被阅读0次

    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做代课老师那两年,上门求亲的人很多。在农村,十七八岁就结婚很正常,但我才十六岁,不知道是不是样子长得着急了点,导致上门提亲的有些男的,看起来……那样貌……嗯……实在一言难尽。

    也许,缘分这东西,上天自有最好的安排,如若那时真的有个帅气点的男人来提亲呢?我俩一对上眼,一结婚,一生儿育女……现在我至少是娃他奶奶,娃她外婆了,唉哟,不敢想象,根本不敢想象。

    来家里提亲这个事,大家都是找母亲,哪天家里来了个陌生人,和母亲在一起神神秘秘的聊天的话,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来操心我的终身大事的了。这种情景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仗着有母亲撑腰,我从来不给那些来说媒的人好脸色看。那些人,满嘴假话,恨不得把黑的说成白的,可笑。

    母亲每次都会给那些人说:“暂时不考虑,孩子还小”。这话听起来很耳熟,几年前,那些个婶婶、婆婆为大姐和二姐的婚事操碎了心的时候,母亲就是这么打发她们的。现在,我长大了,母亲又时常以这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姿态应付她们。

    自从两个姐姐外出打工后,父亲也不打骂我们了,母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长了志气,年底不再向父亲上交她挣的钱了,母亲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很多。

    但不和母亲说话,这是父亲最后的倔强,他这一辈子始终怪母亲没为他生个儿子,他不理母亲,不理我们几个女儿,偶尔我会怀疑:父亲还会不会说话?

    而母亲呢,也自知罪孽深重:让我家断了香火,所以她一开始接受父亲的殴打,后来又接受父亲的冷暴力,终其一生,接受着命运的不公。

    话又说回来,父亲确实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惜字如金,却为了我的终身大事多次说话。我有些受宠若惊,难怪大姐和二姐都说父亲最稀奇(最爱)的人是我。

    那次,母亲遇到一个难缠的媒婆,她三番五次登门拜访都被母亲婉拒了,有一天,她没跟任何人商量,把那男的带到我们家里来,假装说是来买馒头,实则是让母亲看一眼那男的,然后又视若无睹地把他吹成了潘安,好像那男的根本就没站在我们面前一样。不得不承认,她真是个合格的媒婆啊!

    那男的和媒婆走了以后,母亲发了几句牢骚:“都没跟我商量一下就把人带到家里来了,这个人,以后别理她了,哪有这样的”?

    父亲走过来问:“那就是她说的那男的”?

    “嗯,这人,没给我说过就把人带到家里来了,人家外人不晓得还以为我们同意了呢,下回不准她来了”。母亲顾自说了一通才又想起问父亲:“你看到了”?

    “我在烤火,看见他站在门口,长得像个大木柑(大木柑:老家一种野生果子,个头,样子都像柚子,味道又酸又涩又麻,很难吃),太难看了”,父亲一本正经地点评。

    我在旁边偷笑了一下:“不好看”。

    那些天,我经常想起那个男的,他到底怎么长得像个大木柑了?他长得其实还行,我只能说,父亲的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幽默的,但是,他一辈子都没为我们展现过他的幽默,着实有些遗憾。

    因为那个幽默的“大木柑”点评,我对父亲有了些好感,只是这好感没维持几天。

    我们学校要重新修建,计划建成乡中心小学,话说有一天我叫了几个学生一起去学校拿东西,刚好碰到来建这所学校的包工头(不知道他是几级包工头,反正别人都是这么说的),呵,这个被一见钟情的故事就有了开头。

    那包工头也是个牛人,当天下午就找人来家里说媒了,说媒就说媒呗,这个事儿,母亲有经验,我也只把自己当个局外人,不怕。糟糕的是那媒人,是个男的,在乡政府工作,在这条街道上说话有力度,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孩子还小”的说辞在他那根本不管用。

    “小什么小?十六七了还小?翻过年就十八了,哪小了?关键人家那么好的条件,人家家是市里的,能包下学校那么大的工程来修,你们两个老的几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钱,多好的机会嘛,错过了就没有了”。那做媒的人叭叭着。

    母亲这回算是遇到硬茬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死咬几个字:“不同意”。

    那包工头找了几个人轮番来我家做媒,前来做媒的人身份更是一个比一个尊贵,不知道母亲是否受到了什么压力,她很认真地给我说了这件事,并且告诉我她不同意,她说那男的比我大很多,都四十多了,离过婚,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她坚决不同意。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的压力不只来自那群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有父亲,父亲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这个人就可以嘛,人家家里那么有钱,以前来提亲的那些人,哪个有他好嘛?左挑又挑,要挑个啥子嘛,就这个完全要得”。

    我对父亲的好感转瞬即逝。

    那个男人到底是城里人,比我们农村人大胆,他看见所有的办法对母亲都没用,干脆改了策略,自己来。他每天早上把工地上的工人全带到我家照顾母亲的馒头生意。第一天,家里呼啦啦涌进来几十个人,每人拿起几个包子就开吃,那包工头最后进来结账,母亲整个过程都是傻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母亲无奈地接受了我家馒头生意空前火爆的实事。

    要说那包工头吧,真让人讨厌不起来,人家带人来照顾我们的馒头生意,还笑脸相迎,还左一声 “孃孃”右一声“孃孃”地叫着,还“谢谢”两个字不离口。原谅我这个从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娃,真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人。

    但是,谁让他看上我了?这点很不受我这个当事人待见。谁让他一个结过婚的还带俩娃的老男人看上我了?这点很不受母亲待见。

    这场老男人追小姑娘的闹剧因为我外出打工而画上了句号,母亲告诉了我她的看法:

    “钱多有什么用?要找个知冷知热的,两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苦点都不怕,好手好脚的,钱可以自己挣”。这是母亲对我的教诲,大概也是她一生想而不得的美好生活。

    母亲的一生是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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