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父亲在母亲早年去世后,为了我们,独身了近40年,含辛茹苦的劳碌了一辈子,当被诊断出胃癌后,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仍和平时一样乐呵呵的,只是每天说着胸口疼,吃什么吐什么,父亲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总是经常给我电话,说家里的菜多了,带点上去吧,我知道父亲是想我了,想再多看看我,再和我多说几句话!
得病那年父亲是78岁,原本很硬朗的父亲突然变的很消瘦和憔悴,每次看到我在他身边,也变的孩子般缠人,给我说他年轻时候的故事,说村里家长里短的事儿,隔了几天,他又会重复讲,听多了,我会觉得嫌烦,直到有一天,我开始对他大声嚷嚷起来:你再啰嗦,我送你还去乡下吧。父亲突然不吭声了,象个被批评的孩子,怯生生的看着我好久,偷偷的在一旁抹眼泪,我心一软:递给爸爸一支香烟,点上火,父亲又得意的露出笑脸来了。
父亲身体还好那时候每隔十天半月总会来我这里一次,记得是一年夏天,父亲听说我儿子生日,早早的凌晨4点多就醒了,里里外外打扫了遍,带黑到地里大包小包的挖了好多蔬菜和桃子等,因为不会骑车,躬腰扛着几十斤重的菜跑3-4里路到东兴镇车站,车上又热又挤,父亲还穿着厚厚的罩衫,背上已经湿透,
父亲在车站等了好久,在酷热的车站,我看到父亲佝偻的身影,胳膊上还挎着个篮子,前后背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他弯着腰,在人流中穿行着,在人群中每一步总很吃力,生怕别人碰着他的东西,我大声的喊着:爸爸,我在这里。父亲四处寻找,加快了脚步直奔我走过来,我看到他满是汗水的一脸的疲惫,看到我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十个指头裹着胶布。拇指旁边还有结痂的血口子,我立即帮父亲从背上卸下沉重的蛇皮袋和手中的篮子,父亲蹒跚着跟着我上了车,回到家,我看到新鲜的蔬菜还带着水珠,桃子连皮一点也没破,几十斤重的东西,我想象不出我的年迈的父亲是怎么从乡下在天未亮的时候背负跑到车站,我吃着父亲带来的桃子,心一酸,泪水滑落到脸上,心想,有这样的父亲的,我很满足了,父亲在家只住了一晚,就说要回去,说住不惯城里,总是憋着不出去不习惯,家里还有几只母鸡要等着吃呢,说还有地里还有点蔬菜还没栽下去,他在这里不定心。
父亲回家没多久,又托叔叔给我来电话了,说浑身无力,胸口疼得厉害,视力也开始模糊起来,我突然有种不祥之兆的预感,我急得眼前发黑,泪眼婆娑地半夜急忙赶了回去,看到父亲房间的灯还亮着,父亲瘦弱的身子蜷缩在床上,旁边被褥上吐了一滩带着血丝的浓痰,立即找车把父亲送到人民医院,经过一周的紧张忙碌和治疗,父亲脸上开始红晕起来,我心头的石块终于落地,心想再也不能让父亲一人回乡下生活了,出院后,我在我床边铺了一张小床,这样我可以照顾到父亲,父亲又乐得象个孩子,闲暇时候还哼起来了小曲。。。。。
这次父亲仿佛很满足了,他竟没有再说过想要回家,只是经常地对我说些开心的事:家里添了只很乖的小狗了;说明年开春,他要在院子里再种好多的葡萄。听着听着,我心感觉到一片片温暖!这一呆就是一年,可是来年开春后父亲突然旧病复发,去医院化疗了几次,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两眼凹陷,头发稀疏,双颊瘦削,每天呕吐不止,妻子开始每天唠叨起来,甚至还和父亲争吵,我不在家的时候,父亲又象个怯生生的孩子,生怕惹出事情来,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说话,也不轻易去动家里的东西。
为了让父亲安宁些,我和弟弟商议先去他家过些时日再回来,父亲知道后没说什么,长时间地凝视着我,眼露无比的留恋和疼爱。然后两行热泪滑落出来,我心里明白:父亲是很留恋我,不想离开这里。离开的那天外面下着雪,弟弟用大衣把已经不能行走的父亲紧紧包裹我,背着下楼,爸爸用微弱的声音对妻子说:这样久麻烦你了,我这次真的走了。。。。。。
没想到,这次离别真的成了我和父亲阴阳两隔的永远诀别,隔天凌晨天还未亮,我还在梦中,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想起来,弟弟电话说,父亲已经走了。。。。。我五雷轰顶,眼前一片漆黑!
赶到父亲的床前,父亲还像以前睡着了一样,窗外一束清晨的阳光温暖的照在父亲慈祥的脸上,父亲还半睁着眼睛,仿佛是疲惫了还没睡醒,手里还抱着一瓶雪碧,我给父亲洗了下脸,擦洗了下全身,穿好新衣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忍不住放声大哭。。。。。
父亲在年迈视力模糊的情况下,不管白天黑夜,他是怎么样去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去河边洗菜再做饭的,跌倒了没有,我永远无法知道了
先前父亲念我经常是电话我回去,我总是以很忙为由去推脱,其实我真的有那么忙吗?
父亲这回真的是走了,永远的走了,留下给我的是永远的内疚和遗憾,
如果那个雪天,我不让你离开,也许你不会走得这样仓促。
父亲,你永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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