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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节日游

一次节日游

作者: 常非常K | 来源:发表于2018-12-20 22:00 被阅读24次

    一次节日游

    国庆大放假,在商场大卖的日子里,我却失业了,所以用第一人称叙述怪别扭的,改用一个人名取代吧。

    卜丽莉在国庆前一天被顾客贴了大字报,两米高一米宽的微黄纸张贴在三楼洗手间出口外下方、二楼与三楼楼梯口交接角的墙上,大意是卜丽莉给挑的文胸像个锅盖一样盖在胸部,既不聚拢又不塑形还没有一点调整胸部的感觉,两三圈同仁把卜丽莉压在大字报最前端,卜丽莉一字不拉的看完后鼻孔哼的声,什么玩意儿嘛,这些效果不是试穿前就跟顾客说过、试穿时也有目共睹了么,整个内衣区谁不知道她卜丽莉判断文胸的标准异于常人,看着左右及后头的舍邻争看新鲜东西似的一个劲儿的涌动(就是着意不碰着她),卜丽莉眼皮一垂又重一些的哼一声,两臂护着胸左挡右挪的挤出观望人群。

    卜丽莉所属专柜在国庆前撤了特卖,也没有安排卜丽莉再就业的意思,虽然之前卜丽莉就猜到是这结果,但总抱着些许虚幻的期待,现实终究落空,卜丽莉感觉一度又跌近谷底。

    第二天,也就是国庆节当天,卜丽莉从头到脚用心打扮一番,对着镜子确认表情达到轻盈无“黄脸婆”症状后方才出门;她想到一年前工作过的商场逛逛,看看能不能有工作的机会,想到这,卜丽莉有些自嘲的笑笑,文胸可能卖不成了,她只会按实际形体挑选文胸,这样的挑选方法不仅对现在社会算不上“非”主流,而是除了她卜丽莉没有第二人理解这种挑选文胸的标准,“所以,只能考虑卖成衣或其他的(其他是什么,卜丽莉还没有想到)了,嗯,还得了解那牌子衣服样式什么顾客群较欣赏,嗯,卖了几年内衣没太留意过成衣呢……哎,找谁能帮下忙介绍工作啊……”对此行产生的些毫犹疑没有半点妨碍到卜丽莉出门的速度,印在门口的卜丽莉的身影仿佛轻巧的气息吹过了车流如同鲢鱼肌间骨密集的马路,眨眼即出现在目标商场的斜对面。再上了天桥阶梯到了对街,就是那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商场了。

    卜丽莉习惯从员工通道绕进商场,走安全出口步行上楼,上二楼台阶时抬头正看到之前同专柜的吕乙容,刚要打呼,却似乎看到吕乙容鼻子轻抽两个眼珠朝右上方拉去,瞬间的迟疑令这声招呼咽进了肚子,接着管她这次特卖的大店长跟一个柜员从三楼走下路过身边,卜丽莉突然想起这个商场有该品牌的成衣专柜,可是还没有鼓起勇气喊出口,只得看着对方擦肩后步下楼梯;卜丽莉有些泄气,悻悻然走近二楼安全出口门槛,她没有提起眼皮往里瞧,那里不用瞧也知很热闹,她没有参与进去的理由和心思,“哎,卜丽莉,你来买东西还是找人啊?”卜丽莉转向音源,跟自己说话的是这次一同在特卖场干活的黄溪美。

    黄溪美年纪很轻,才22岁,听说以前在制衣厂缝衣服。年青真好啊,不用打扮都是水灵灵的,卜丽莉有些羡慕。

    “事情怎么样,办完了吗,我想到城西逛逛,一块去吧。”黄溪美应该没看出卜丽莉的失望进而自作多情的安慰人,只是单纯想找个人结伴同行。

    城西离金色大商场不远,站在商场一楼出口处稍仰脖就能望见那里的楼群,她们平常步行速度大概二十多分钟便到,城西显得有些破败老旧,出奇清静,似乎这区域设下结界,一挨近其范围内,任何的喧嚣都阻隔在外,进来的人瞬间耳根寂然大脑舒缓,年轻的女生来这种地方大多总要结伴。

    卜丽莉记忆里来过这里一两次,如果不再来,关于城西就记不起分毫的印象。印象里(不记是跟谁来的),那天进了一个单位小区,那里十几栋相似的水泥剥落的红砖楼三两相对,跟着谁钻进其中一栋上了四或五还是六楼(哦,六楼貌似是顶楼),楼内梯道黑乎乎的,光从狭窄梯口投入只能辨认出左右墙外露的红砖(这些砖不用看就知道它们属于“红砖”,是凭常识习惯认知,并非从它们如今表现的颜色、材质等判断归类),熟人比自己早一步到目的地办事,她在梯角停了一小会,像是不巧站在揭开盖的窨井,寒冷的霉气捂得她窒息又寒得直哆嗦,听到楼上响起步出外的脚步声,她赶紧下楼,姿态笨拙的绕了几个转角、一见到楼底口的光马上冲了出去,耳边隐约响起熟人的说话声“哎,还是你们做的蜜蜂蛋糕地道,别处不行……哟呵呵,你怎么跑那么快,这么莽别滚下去罗。”

    卜丽莉没吃到熟人特意买的蜜蜂蛋糕,当时曾想趁那个卖蛋糕的对自己有印象(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一般卖东西的都不会对陪行的人特别留意)找个时间也买上一个,但后来不知不觉完全就忘了这回事。

    这次陪黄溪美又逛城西,卜丽莉留心认了认,发现这里跟上次来的地方不一样,“可能上次去的是另一头吧。”她想。

    路过一个垃圾堆时,她们被一个不时扑腾的东西发出的声响吸引,她们走近看,发现一只头颈快要断掉的麻雀团在一袋破口而出的烧过的蜂窝煤堆里,煤块没烧透有些还保持差不多完好的形状,外表红棕内里泛黑,碎块里有不少石头、矿铁什么的,掺在煤块堆里的这只麻雀半死不活的,不时抽搐一下,“好恶心,走了。”黄溪美掉头就走。

    咬了下唇,不知心里哪根弦动了,卜丽莉上去捞起这只外形有些恐怖的鸟儿;一拿上手,又发现鸟儿身体的伤残更可怕,它的头颈只有小半指连在胸部,这是刚才看到的,现在卜丽莉进而看到它的胸部贯了个洞,从胸颈部直到肛门都穿了,一根竹签断在它体内,鸟儿整个身体半干,没有血流出来,只是还没有完全死透。卜丽莉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感觉这个样子是救不活了,但小东西可能从掌心处得到些许温暖,似乎比之前动静更大一点了。

    黄溪美扭头看看,没有说什么,她正转回去的脸在卜丽莉看来自己多少遭到嫌弃了,只是联系共事时期自己的古怪行为,对方可能认为说多无益才不跟自己论理(也可能还有代沟,卜丽莉不由得又自嘲)。

    “要不要先在那边存一下,这么拿着不太方便吧。”黄溪美扬了扬右侧脸,那里有个小型收费的存包箱处。

    卜丽莉看看窝在手心的麻雀:“那个在露天晒那么久,箱子里很热吧,关上门里头没多少空气了。”

    黄溪美没好气的快速道:“随便吧,当我没说。”

    城西之前是个大工厂,集研发、生产、仓储、物流、小型运输火车、单位宿舍等多个场所的综合区域,几十年开始不景气,慢慢的能盘出去的产业都出去了,其中一块地划分出来建成日杂百货批发市场,大张旗鼓宣传了一阵,奈何批发市场在城北以及它地已经呈现过剩状态,各种中高档商场也到处林立,有些地方商贩、营业员一整天孤零零等不到一个顾客,几十年前工厂气息热烈的城西愈发僵气沉沉。

    “我想买一套桌椅,挑了几个地方没看到好的,想来这里瞧瞧,看有没有还行的。”黄溪美说话间,她们来到一处集着桌椅的露天场地。

    卜丽莉跟着黄溪美的样子俯身看桌椅:“嗯,这里桌椅挺好的,你看有没有喜欢的……”

    “哎哟!这里的死贵啊,我到后头看看。”黄溪美发出像是被突然烫到的叫声吓了卜丽莉一跳,卜丽莉刚低下身子还没细看东西。

    卜丽莉瞄了一眼黄溪美轻快如蝶的身影即收回眼光到原处。眼下一张小方桌,上面放同宽的盒子,盒盖是透明玻璃,里面一只橙棕色茶壶,茶壶旁边置两只很小的椅子和一张形如合欢花冠的桌子,哦,这个价格应该是茶壶的,配着家俱模型的礼品嘛。

    了解状况后,卜丽莉起身追远去的黄溪美,她照着黄溪美的样子跨过隔开各个货品场地的椅子,左腿跨上去后没有像黄溪美那样轻松越去,而是半挂在上头不上不下,卜丽莉一惊,头稍向左前方望,才明白,黄溪美跨过的不是这些靠背椅,而是不远处的一只饮料纸箱,自己因为视觉错位造成误会。卜丽莉两手撑住两侧椅背,突然回过神,“麻雀不见了!” 这一发现让卜丽莉慌起来,悬着上身有些飘荡,候在一侧的露天饮料摊老头趁机托住卜丽莉的屁股:“哎,小心嘛。”

    老头捏了下卜丽莉的屁股还掀掀她的短裙,卜丽莉也是因为所着裙子较短才会跨栏小心不能干脆的,怕内裤见光,这下却被这个咸湿老头掀了裙底。

    卜丽莉几乎是从跨栏上半掉下来的,跌跌撞撞几步间,原羞耻愤恨的头脑里,却不时宜蹦出个疑问:“今天穿的什么内裤,不会红通通的很难看吧?”

    又羞又气的卜丽莉忍下快掉落的第二颗泪,她没有再往回望,心想黄溪美可能还是想自个逛吧,自己还是找找那麻雀吧。

    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地方空荡荡的,找丢失的东西时,空落的地方似乎变得更宽广。这里就近可能是单位宿舍,此时有些女人抱着小孩出门逛,她们大都穿拖鞋,一两个离卜丽莉近一些的女人看不出衣服什么颜色,她们都显得安闲自如,像棋子一样分落有置,怀里抱着娃,嘴里吆喝着“老大,慢点,撞上人疼死你”、“老二,作业做了么——别让老师请我过去”、“老三,看着时间,晚自习别让我瞅到你还在这”。

    啊,时间这么晚了,卜丽莉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可是麻雀没找到,她大致搜了整个院子,一边怕着别人看她这样可疑要盘问,一边心急着麻雀的下落,心情煎熬她没发觉自己俯下的上身由腰部经胸颈到头部呈水平线贴着离地面只有3-4cm,这情形已经引起周围婆姨们的注意,有的在小声议论,又瞅着卜丽莉的年纪与打扮,可能有的人猜着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未了解安全程度前,才没有人上前打扰她。

    “得快点找到它,我,我有东西装它吗,刚才要装着它就好了,它就不会从手里掉下去了。”卜丽莉想起黄溪美的建议,后悔了,不过她发现自己右手大拇指扣着一只折得很小的白色塑料袋,她记起这是进商场前地上拾的,袋子看着挺干净没异味,咳,刚才怎么没想起它(大拇指保持扣着的姿势可能太久,都没什么知觉了),如果一开始把麻雀放进袋子,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事了。

    卜丽莉有些想哭,她几乎一寸一寸地的找,一毫一毫的收集可能响起的熟悉声音,可是,没找到也听不到,她想象那麻雀可能落到的地方,它还在挣扎,“对不起了啊。”卜丽莉心房颤抖着。

    往回再筛寻时,走过几个老头围着的牌桌,卜丽莉在两人脚间看到一只蓝色的体形比麻雀大两倍的鸟儿,可能看着有人注意,里面有个老头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好看的,野猫干的。”

    不是猫干的,卜丽莉心里回到,她看到蓝色鸟儿的头掉在一旁,还存绵柔感的尸身细密的白色肚毛朝上,仍有亮丽光泽的蓝色羽背显示被烧焦了,“这美丽鸟儿的头是被拧下来的。”卜丽莉打算给这鸟儿收拾尸身。

    但是贸然上去捡那鸟儿,万一人家不许呢,这个不许可能以多种自己猜测不到的情形开头,而自己嘴笨力弱的,人家又看穿了,会不会出现自己完全不能收拾的局面。

    卜丽莉快速合计了下,她想在塑料袋里装点什么,袋里有些东西,那么路过时快速把鸟儿捡进去,最好掉落入袋底,让上面的东西遮掩下,可能……或许实际上自己怎样其实没有人注意呢。

    前面有个水龙头,水龙头直起的管子由垒起的砖头扶着,卜丽莉装着到那里洗洗手,十来步里,那只鸟儿的透明身影复制再粘贴在她行的每一步上。

    水龙头没有水出来,有个小孩贴近卜丽莉身旁,突然仰起头看看她,卜丽莉有些吓一跳,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开口说些什么,自己回应他,那么她看起来就不会显得那么奇怪,只要说上话,她的行为在此地就自然起来了。

    小孩没有说话,他盯了下卜丽莉就退后两步,一个抱娃的女人向卜丽莉靠前半步,像是有意的,又像是姿态上的无意识习惯。

    垒起的砖堆里卜丽莉注意到一颗貌似雨花石的石头,她心里一喜,伸手拿了上来,拿到手时才发现石头挺大,是工人磨制的仿玉石工艺品,半透明灰白色的石面刻着一只猫,猫儿的形象跟三十年前儿童画报上的一样,唉,这是什么时候的工艺品啊,这只猫也太过时了。

    卜丽莉把玉石放进塑料袋,又随便捡了小块砖头,“喂,这个东西是刚才那个小孩的。”站在一旁的女人发话了。

    那个小孩走上去,拿走还愣着的卜丽莉拎着的塑料袋后就跑了。

    两手空空的卜丽莉机械的转过身朝老头们牌桌方向,他们脚下的蓝色鸟儿似乎不见了,疑似鸟儿躺的地方只有一两卷小小的枯叶向她欠了欠身。

    没有走来时的路,问了问人,绕过那个露天小卖部,卜丽莉从这个以前的大工厂的前门出去,路过貌似以前的传达室——那个传达室已经残破了,它外头的黄色墙体可能是曾经的留言处,上头有过去的一些字迹,辨认下大概写的字有“有二心的人…党员…一律下岗出厂…”,这些过去的字迹上七七八八印有办证、通厕所之类的字样和电话号码,刷在它们之上即最上面的是一层半透明白色石灰。

    接近出口,是两道石头砌起的人行道和相隔的墙,两三个女性工人挑着水、推着沙土走过卜丽莉身边,几个男性工背对人小便,转过两道石头墙就到出口了,出口处立了石头点缀的招牌,上面用石头拼出两头熊围着一头角似绒球的雄鹿,还有石头拼的字:熊鹿苑。

    哦,这个地方以后就是动物园吗,感觉有些疲劳与饥饿的卜丽莉想。

    2018-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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