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心是有两重的。一个他,一个她。
木子绿,石榴红。
相映成趣,平生不会寂寞。
第几个夜里,他点了烛火,摇曳灯影里,写一张浣溪沙。清瘦身影,在花棱窗格里瞧着,万点憔悴。
隔着高楼的窗,眺望是海一样叫人窒息的城市。淹溺的心流,失眠的话语都像是雨天暴涨上来的鱼群,瞪着白眼看着青天。
苍天啊,有那么多不清不楚的人事都在人山人海里穿梭。
“我想我会是一只小花猫
走吧 去田野找你的花园
让峰峦叠嶂的山穿过我
让岁月变迁的流云穿过我
让波涛汹涌的海穿过我
让四季交替的轮回穿过我”
《黄金时代》里,陈清扬上山去找王二,也许也是这样的心情。有万种美好想象,歌与诗,梦与一切幻想。所以当她上山打开门看到现实中的王二,吓得窜逃。王二就是个无赖,她的最大罪恶在于爱上了一个无赖。
她想了想,合上书,周身是月光,无言地微笑。虚空感上来。
一个片段。
“过去未来做梦鬼怪,都是虚的。”带着楚地音调回转,这总结掷地有声。
“嗯......”她无意识地应和,沙沙落笔。窗外是艳阳天,夏天的燥热还没有完全上来,但心空落落地不安宁。
一个小片段,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浮现。十一月的南方应该有纷纷扬扬的洋紫荆,如同日记里写过的,在深夜寄了明信片后凉冽月光与洋紫荆遍洒,是梦里过去的模样。
Jessy说,过去的都是美好的,只要你能让过去的都过去。
这是高三的一个午后。
某天从图书馆走出来。晚来风急,他禁不住想,南方的风会更有味道。式微式微胡不归,唱的是哀婉缠绵。只觉得秋风紧凑,风里一对情侣紧紧偎依。他淡漠得如同一片秋叶而过。
秋天深了。
第几个清晨,洗漱是冰冷的水,仿佛在冰窖里捞起的手,僵硬,狼狈。
她扶起帘子,窗明几净。桂花已然谢了,一种清风绝可怜。想起五月六月里走过宿舍楼,那被人嫌弃品格不高的桂木,却香飘十里,莫名心宁。
稿纸一张一张无奈地撕扯,写不出东西,三两清酒灌起愁肠。一个人洗头,浸到水里闭气,终于还是鼓起来,水雾迷蒙间,回忆几万重门洞开。
只是希望不停地写写写,心里不要藏东西。
自己就是一个人际关系的痴儿。
她只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就很好。
安谧的多少个夜,他睡在阁楼间。一把伞倒挂着,上面纹着繁花似锦,柔和的光遍洒下来,调和着月色的清冷。
摊开一本书,狭窄又空旷的隔间里觉得自己是风的君王。风也若有若无,紧一阵松一阵吹着。倒是不舍得闭了窗,觉得月光如帐,星星点灯,恍惚有小时候的感觉。
书有时看不下,这时他调开音响,循环着莫扎特,或者电影的原声带。都是很遥远的曲子,思绪可以漂游万里。
他锁住一切寂寞,暗夜里天外,明明如月。忽然想起她,巧笑倩兮,如月色温柔。小时候她偷了妈妈的指甲油,夏日里把它们,一层一层地涂在贴膜上,等风干了,再小心翼翼撕下来,贴在自己的指甲上。他笑,这样拙劣而可爱的技俩。她却认真,有此闲情逸致。
从小,高跟鞋和口红,在她都是成人礼的标志。
从来失恋,要是像《重庆森林》阿武那样,跑步跑步,又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以前的人,买凤梨罐头,又一遍遍赋予它们意义,只觉得像对着空气挥动拳头,怎么都是无力感。矫情是矫情,认真也是认真,但是那种难受,真是丁香百结,难分难解。以前看一本旅游杂记,书中谈及这部电影,引用的那句台词,印象深刻,“假如爱情有保质期,我希望它是一万年。”感叹金城武奢侈,痴人说梦。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要那么多呢。于是获得的一个有保质期的爱情,总令人惴惴不安它的到期。凤梨有罐头,婚姻有七年之痒。琐碎翻上来,一切都剩下鸡零狗碎。看《爱在黎明破晓前》时,那样的金风玉露,异国火车,浪漫的初见,最终也在十八年后争吵不断,中年的爱情。
她臆想千百遍,赌书消得泼茶香,真是人间美事。
熄灯,他像尾鱼溜进梦里,梦里有大海。天上灯火辉煌。
太单一的归属,会约束人的灵魂。
必须有,木子绿,石榴红,才能是一个盛夏。
就像一个人心里,清冷和火热,柔情与硬气。
是他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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