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小耳已经死了。
可是，冰箱上的便利贴上写着：我回来了，就在你身边！
江小耳惯用的贴纸，江小耳的笔迹，每一笔捺都会向上挑，像一个小钩子。
曾经金非笑她，这小钩子，钩走了我的心！
可现在金非看这小钩子，像是要钩走他的魂！
金非有些恼怒，一天一张，天天贴在冰箱上，江小耳以前贴便利贴的地方。
可是，以前的便利贴写的是什么？
阿非，记得吃早餐，有你喜欢的葱花卷！
天冷，多穿件衣服！
药在桌上，别忘了吃！
一句句，都暖暖的，那是爱情的温度。
我依然在你身边！
你特么已经死了，你在我身边做什么？
这特么是死亡的温度吧。
遍体生寒！
二
江小耳是从医院出来时，体力不支，又神思恍惚，出车祸死的。
被汽车撞飞了，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金非虽然全程参与了江小耳的葬礼，却没敢去看她最后一面。
江小耳磨了他半年，金非才答应带她回家过年，见见未来公公婆婆。
却不料，出了这样的悲剧。
江小耳的亲人一个个悲痛欲绝，金非反倒更镇定些，全程平静淡然。
独自一人的时候，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毕竟没人逼婚了。
因为江小耳的事情，金非错过了回家的高铁。
只好一个人在曾经的爱巢里隔离。
是的，隔离。
因为江小耳是武汉人，当然她的亲人全都是。
三
金非烦躁地揉揉脑袋，一把将那便利贴撕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筒里。
妈的，有完没完。
骂了一句，还是觉得烦，并且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堵在胸口。
他打开冰箱，一股寒意随即袭来。
金非不禁哆嗦，怎么这么凉？
有点像太平间的温度。
他撇撇头，别特么瞎想。
拿了一罐啤酒，咣地一声砸上冰箱门。
打开啤酒，喝了一口，冰凉顺着喉咙直达心底。
胸口的烦躁顷刻间，消退不少。
金非坐在沙发上，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吞吐之间，烟雾缭绕，金非的拇指摩挲着打火机。
打火机上有一条美人鱼，她忽然笑了一下，有些娇媚，又有些得意。
四
打火机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而成，通体瓷白，入手微温。
正面有一条美人鱼，鱼尾金光闪闪，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双肩裸露，洁白圆润。
身体半侧，露出半边娇乳，莹白丰满。
金非咽了咽口水，拇指也随之摸了过去，手感肯定特别好。
美人鱼的脸更是绝色，眼波流转，红唇半咬，满满的都是风情。
那唇，那乳，那曲线，金非蠢蠢欲动，这样的美色，干上一炮，这辈子都值了。
金非自己都不知道，这打火机从何而来。
不过自从得了，他便对那美人鱼生了旖旎心思。
五
"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又一天过去，金非一早便发现，便利贴上的字变了。
“什么愿望？”金非心里头一个就想到了那美人鱼，可是他故作不知，直接开口问道。
话一出口，又觉荒谬，这特么都哪儿跟哪儿呀。
莫名其妙的字条，像江小耳的字迹，我不会还没睡醒吧。
正翻江倒海间，那便利贴上，居然又有字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你是人是鬼，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鲛人。”
“你为什么要满足我的愿望？”
金非都觉得不是自己了，她都主动献身了，自己还磨叽什么，干就完了。
“江小耳要我来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金非顿时释然，江小耳还是那个江小耳，死了，性子也不改。
虽然被吓了许多天，不过能享受这个级别的美人，都值了。
六
“金哥，没出去潇洒呀？”视频里，一个花里胡哨衣服的男人问道。
“家里就有艳遇，哪用出去！”金非得意洋洋。
“这么牛，不愧是金手指呀，姑娘们都可劲往你身上扑呢！”
“不过嫂子能同意吗？”
金非一听这俩字，脸色微微变了下，“江小耳死了，我又是自由身了。”
“江小耳死了？”那男人仿若看到了什么男模鬼怪似的，哆哆嗦嗦说道：“那你身后是谁？”
金非猛回头，江小耳端着一盘肉，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怎么又活了？”金非脸色发白，舌头打结。
“鲛人。”她举了举手里的盘子，“你家冰箱里的，要不要尝尝？”
金非松气，一脸嫌弃。“怎么是一个死人的样子？晦气！”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江小耳脸的鲛人郑重其事。
“做的时候，我可以用本来面目！”
金非再舒一口气，他才不想跟个死人脸翻云覆雨。
七
金非拒绝吃那盘肉，鲛人便独自一人大快朵颐。
血呼淋啦的一堆，看不出什么肉，一块一块进了江小耳本来秀美的嘴中。
鲛人吃的很开心，似乎很美味。
些微的血红沫子从嘴角流出，她也顾不得擦一擦。
看到这一幕，金非有些恶心，胸口隐隐作痛，仿佛她吃的是自己的骨肉一般。
金非捂着嘴，干呕着进了卫生间，可什么也没吐出来。
再出来的时候，鲛人已经吃完了那盘肉，桌面也收拾干净了。
只是空气中，还有着似有若无的腥气。
金非皱眉，然后一言不发的打开了窗户。
鲛人不以为意，扭身进了浴室，随即有哗哗的水声传了出来。
“任务完成一半了。”鲛人一丝不挂，袅袅娜娜地从浴室走出来，妖娆一笑：“让我们开始另一半吧！”
八
“你先换回本来面目，行不行？”
一看她那妖娆身段，金非觉得自己欲火烧身，一股热流直奔丹田。
可是，再一看她那江小耳的死人脸，直接丧到投降。
鲛人并不以为意，娇笑着扯了一块白纱，在脸上一蒙。
半隐半露，秋波暗送，朦胧神秘的感觉，让金非一下又热血沸腾。
芙蓉帐暖，共赴春宵。
巫山云雨正盛，金非兴致正浓，机械运动正酣。
鲛人忽然神秘一笑，嘶哑着声音说道：“可要看我真面目？”
金非脑中闪过那金发美人，热切点头，万分期待。
鲛人一个翻身，江山颠倒，将金非压在身下。
轻笑着，缓缓揭开面纱。
可是，那面貌却倏忽巨变。
不是打火机上的绝色美人 ！
皮肤黢黑，小眼宽鼻大嘴，貌似猩猩！
金非满面惊愕，目瞪口呆。
那鲛人却突然，咧开大嘴，状似狞笑！
金非顿时，关头大开，一泄如瀑！
就是如瀑，似乎这辈子的，全都泄完了。
九
鲛人还是江小耳的面目，，悠然的倚在沙发里。
身上只裹了件浴袍，手里把玩着那只打火机。
金非好半天才稍稍缓过劲来，身下冰凉一片，大半个身子都浸在其中，粘粘腻腻的。
想到那种流失殆尽的感觉，金非心头比身下还凉，他抬起头怒视鲛人。
“你为什么这样做？”
鲛人打火，又盖灭，反复几次，才说道：“江小耳的心愿！”
她轻蔑一笑，说道：“她要我带走她的孩子和你的孩子！”
金非莫名想到鲛人嘴角的血沫子。
“就是你吃的那些？”两眼惊恐，颤声问道。
鲛人点头，又向他身下看去，满意点头，两手一摊，“这一单结了，完美！”
江小耳看起来性情柔懦，又爱你至深。
她知道你花心多情，到处拈花惹草，却只是自己躲起来偷偷哭泣，也不敢与你辩驳。
而你呢，知道她不敢离开你，就无所顾忌，勾三搭四，公然与野女人打情骂俏。
你欺她软弱，离不开你，就不考虑她的感受。
日久天长，再爱的人，也会心生怨怼。
十
后来，江小耳怀孕，检查结果却显示孩子先天畸形。
因为江小耳染上了脏病。
江小耳从未与其他人有过接触，这脏病只会来自金非！
这让江小耳的怨恨与愤怒达到了顶点。
胎儿流产后，江小耳就将之放到了冰箱里。
后来设法找到了那只打火机：鲛人骨为壳，鲛人脂膏为油，鲛人魂的寄居所。
油不绝，魂不灭！
美人鱼打火机带回住处，金非果然爱不释手。
江小耳本来以她与金非的骨肉为交换，换鲛人帮她报复负心人。
谁料她却先出车祸身死，鲛人便一道都收了。
这一趟生意赚得多，鲛人满意笑笑。
再看看那打火机上的美人面貌，这皮子好用！
毕竟自己本身的样子，实在不入平常人类眼界！
一张好皮子，省事很多。
继续用吧。
十一
隔离结束，金非面貌依然如故，精神却是特别萎靡。
他一人悄悄去医院作检查，身体无恙。
精子却是死精，成活率为零。
原因不明，治疗无从下手。
余生，再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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