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拦在我的马前,也是个人物。”巴特尔一抖马缰,战马长嘶一声缓缓前行,他那强壮的身体完全裹在战甲里,锋利的斩马刀在荒草中掠过,划出一条修长的直线。低沉的话语,更带着一股霸道的将帅威严。“我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与人搏杀了,让我看看你哪里来的勇气!”
“五月。”身后的骑兵伸手想要提醒他,可五月迎着慢慢逼近的巴特尔,完全没有一丝退后的意思。
“你们两个,退开!”巴特尔在十步之外停马,斩马刀指向五月身后的两名骑兵,喝声震耳。随后,他将斩马刀抗在肩膀上,凝视着五月。“赢了我,我保你活着离开。”
五月看着那个强壮的男人,眉头一拧,刀尖斜斜地指向天空。
帐外的寒风卷起薄薄的帘子,呼啦啦地响。雪花被风带进来,在帐篷里飞舞。五月急忙跑过去,拉下打满补丁的帘子,再压上一块巨石。他转过身来,看了看炕上睡着的飘尘,又蹑手蹑脚走到柴炉前,拿起旁边的小铁钩,伸进炉膛里掏了掏,嘬唇一吹,火星一闪,火苗再次跳跃起来,他捡起几根干柴火丢了进去,帐篷里顿时暖和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手,再抬头看过去,飘尘已经坐了起来,正怔怔地看着他。“哥,我饿了。”
五月看着弟弟已经裂开的嘴唇,苦笑了一下,揭开锅盖,馕饼还温着,他撕开一小半,将剩下的又放回锅里。
白色的世界里,五月捂紧满是补丁的羊皮袄子,微微佝偻着背在烈风中前行。刚才触碰到飘尘的手,他已经很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悲伤,那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他的身体却像是骨头包覆着一层皮。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白茫茫的世界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找来肉。干涩的眼睛被风吹得难受,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他急忙擦了去,生怕被冻在了脸上。哭泣声逐渐大了起来,与烈风合在一起,在天地间孤零零地飘着,悲切又凄凉。
夜色已深,寒风卷着飞雪在苍穹肆虐。前方出现一片帐篷,依然亮着灯,依稀还能听见马嘶声。
一股羊肉味跟在烈风一起飘进五月的鼻子里,他使劲在空气里嗅了一下,真的是羊肉味道,他向着最近的那顶帐篷三步两步蹿了过去。
“你真的认识他么?”帖木儿扭头望着慕白,目光中都是疑惑。“我们用生命守护着这片草原,为了什么?那些牧民还来偷我们的食物?”
慕白笑了一下,酒醉的脸上都是红色。“你跟我来一下。”
“慕白,你不能出去!今天是你荣升百夫长的日子,十六岁的百夫长,这可是咱们整个草原最......最年轻的百夫长呢。”一名战士摇摇晃晃站起来,拦在慕白面前。“你......你应该让你的那位朋友留下来,一......一起庆祝一下的。”
“我们出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与兄弟们畅饮。”慕白将手按在那名士兵的肩膀,将那名战士按回座位里。
外面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远处的纛旗似乎也要被烈风撕碎。
“冷不冷?”慕白将手放在嘴边呵着气,盯着旁边的帖木儿。
帖木儿将身上的羊皮袄子裹紧了,抬头看看天。“这鬼天气。”
“感谢你刚才没有揭穿我。”慕白碰了碰他。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打算的,但你那么说了应该有你的道理。”帖木儿摇了摇头。
“什么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跑这么远来偷一条羊腿?”慕白指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目光深邃。“营房里那么多羊腿,他却只拿了一条。”
“一条那也是偷!”帖木儿加重了语气。
“十几年前,九月星空与大梁的那场大战。”慕白沉默了一会。“很多人失去了父亲......很多人!”
帖木儿扭头看着慕白,没有搭话。
“刚才你要杀他,看见他的目光了么?”慕白与他对视。
“看见了,他很害怕。”帖木儿犹豫了一会。
“不!”慕白苦笑一下,扭头将目光投进看不清的远处。“那是解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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