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完四节课,匆匆启程去北京。妈妈身体不好,在医院做手术。等我赶到已经夜里11点,直奔医院。黑漆漆的病房里只有监护机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白色的病床上,妈妈虚弱地躺着,身上插满管子,眉头紧蹙,脸上毫无血色。“妈妈,我到了。”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无法减轻妈妈一点点的痛苦,我就看着她,看着她。爸爸让我先回酒店休息,明天过来和他交接陪护。
回到酒店睡不着。周四5点多就醒了。我要赶在7点半看门阿姨上班前进病区,她不让两个人待在病房。我赶紧出门打车。北京下雪了,纷纷扬扬,清晰可见的雪花落在我手套上。可我无心欣赏,飞奔医院。
7点16分,趁门口没人,我赶紧溜进病房。病房里已经异常忙碌,量体温、测血糖、抽血、冲洗胃管……我让爸爸赶紧教我怎么护理病人。没想到眼尖的阿姨一上班就发现了我,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出了病房。
我坐在外面椅子上干着急。再次鼓起勇气,跟阿姨聊起妈妈的病情。头几年生病,我要么在怀孕,要么在生孩子坐月子,没有尽到做女儿的本分。这次是请了假连夜赶过来,无论如何,我要来陪妈妈几天……阿姨也是母亲也是女儿,她应该能感同身受。于是她悄悄把我放进去,嘱咐我待房间里别出来。
几天时间,妈妈话不多,因为插着胃管,说话顶着很疼,她也没有力气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目养神。我也不敢多说话,怕打扰她休息。常常会刀疤疼,头疼想吐,躺久了背疼,还咳嗽。妈妈非常能忍耐,即使在病痛中,也不想多麻烦我们一点,她宁愿不吭声。我一摸她的额头,有一些汗珠,我就知道妈妈又在忍耐疼痛了。清醒的时间,我就帮她按按腿,揉揉背。我跟妈妈说:“妈妈,你不要想自己在病床上,你想象自己在美容院做高级spa,由我这个高级技师帮你按摩按摩腿,拉拉筋,涂上润肤乳。”妈妈艰难地咧嘴,难得笑了一下。
周五安医生过来换药。我其实很怕这种场面,小时候去自然博物馆参观人体展,晚上回家做噩梦能做好几个星期。但这回,我想看看医生的手术刀在妈妈身上留下多长的口子。当医生小心翼翼把纱布解开,我看到了大概40㎝的刀疤用粗粗的黑线缝着。医生的消毒棉签一按,还有鲜血渗出,触目惊心。我心疼极了,但我不能在妈妈面前掉眼泪。我强装轻松,和妈妈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妈妈,我看这些刀口都不怕,看来我很有当医生的潜质……”
陪伴妈妈的时间一晃而过。一边是亲爱的妈妈,一边是我的孩子和班里的33个孩子。周日买了最晚一班的飞机。离开医院往机场走的地铁上,我戴着口罩,把帽子压得低低的,没有人认得我,我终于可以把忍了几天的眼泪流出来了。
妈妈陪我慢慢长大,我却不能在她需要我的时候,再多陪一些时间。归程有千万个挂念,医生诊断请再准确一些,护士打针抽血请再温柔一些,不要让妈妈多受苦。求shen保守顾念。感受着飞机慢慢腾空,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离开北京,要好几天看不到妈妈了,请妈妈一定要快快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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