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一座矿山上,现在那里日渐没落,人烟稀少了。听老一辈的人说,那里曾经是非常繁华的,那时候,矿山上人特别多,特别热闹。等到我出生记事的时候,矿山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可是无论世事如何变迁,那山上的杜鹃花总是那么灿烂,那么令人心醉。
小时候,我的父亲母亲在一个偏僻的矿部工作,那里崇山峻岭,山路十八弯都弯不到那山脚旮瘩。我在那里上小学,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一个班上的学生只有个位数,最多的时候也不超过15个人。学校路口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枫树,大到谁也说不出它的年龄。春天的时候,去年残留的老叶还没掉光,嫩绿的新叶就已经慢慢长出来了。年少贪玩的我常常爬到它的枝丫上,坐在那里眺望远方的山岭,山岭上总是能看见一片一片的粉红色,深红色,那是一片一片的杜鹃花。
那时候最快乐的事大约就是放学后跑到山上去玩,我们放学早,父母还没下班,那时候也不流行上下学接送,都是自己去上学,自己回家。于是乎,一放学,就邀上三五同学好友,往山上跑,采上一大束杜鹃花,顺便再吃几朵满山红,满山红也是一种杜鹃花,花是大红色的,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暮色将至,听到父母大声呼唤的声音,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山上下来,拎着采来的花回家去。到家后,也不着急做作业,先把父亲喝空的酒瓶取出来,洗干净,装满水,把花插到酒瓶中,再找个自认为最好看的地方放好,这时才磨磨蹭蹭翻出书本作业,开始写作业,时不时还得偷偷瞄一眼采回来的花。杜鹃花真美啊,深的浅的粉红色花瓣中间有几支颤动的花蕊,散发出淡淡的甜香,沁人心脾。
后来,班上的同学越来越少,老师也也越来越少,我父母就把我放在我姨妈家里,到另一个矿区的小学上学。新学校一个年级有两个班,班上有三四十个同学,学校也比之前的学校大很多,最令我高兴的是新学校有一个大象的滑滑梯。大象滑滑梯是水泥做成大象的形状,很高,很大,我们从大象尾巴的楼梯上去,从大象鼻子的滑板滑下来。大象滑梯旁边是一棵板栗树,年少的我们常常盼着板栗快快成熟,从树上掉下来。学校旁边有一座小山,名叫花果山,可惜山上并没有水帘洞,有的只是一块一块的菜土,以及家家户户种的菜。
姨妈家所在的矿区也是在山上,春天的时候,矿区潮湿多雨,山上云雾缭绕,被我们的语文老师形容成仙境。杜鹃花的深红浅红在这云山雾绕之中,影影绰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没过多久,我父母也调到姨妈所在的矿区,听我父母说起我原先读书的学校因为学生太少,没有老师,已经撤掉了。再后来,我上初中,进县城上高中,考大学。我家也从矿山搬到了县城,很少再回去了。只是听说那个有大象滑梯的学校也关闭了,初中也关闭了被人租下来,成了养鸡场。
今年的春天,我因为有事要回去一趟,开着车子盘旋在山路十八弯上,看着山上的杜鹃花灿烂依旧,矿区里冷冷清清,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我特意回到原来的学校看看,那个我魂牵梦绕的大象滑梯已经没有了,中学大门紧闭,时不时从里面传出鸡叫声。我在想,我的童年和矿山的辉煌一样,就这样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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