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把我送你的礼物还给我

@猫豆

一

        生活像一把长满倒刺的锋刃，你越想过好它就越容易被划伤。

        我本是个沉默得非常彻底的人，即便是工作也只是奔着做完手上的活，拿到属于自己的薪水就够了。住在一个不到20平米的小房间，度着一个人自娱自乐的死宅日子。

        或许早已认定像我这样子没房没车，工资还微薄的人是不应该会有女孩子喜欢的吧。

        曾经的一份感情缘起于大学的年少无知。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因为同样喜欢希区柯克，所以来往密切，久而久之渐生好感，不管是泡图书馆还是逛夜市、吃火锅，形影不离得仿佛是真正的一对情侣。

        在14年平安夜前一天，寒风彻骨，我送刚上完自习课的她回宿舍，临别时见她紧裹着大衣满脸通红的模样我不由自主地抚弄她的长发，并郑重地宣告我将视她为茫茫人海之中寻访到的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第一次，我感受到自己心跳的频率如此强烈，甚至不知是因为冷风还是紧张开始打颤。幸运的是，她以唇齿间的温热回答了我，我感受到整个世界的冰冷开始后撤，她满含眼眶的泪水是真，这久久弥留的触感是真，幸福从未像今夜这样紧紧依附在怀……

        我暗暗承诺平安夜送给她一个独一无二礼物，那是我谋划了将近一个月的仪式。

        可能是欢喜过了头，整夜未眠，畅想着那个令人瞩目的夜晚会是我们彼此最浪漫的誓言。常听人说，站在高处切莫欢愉，魔鬼将厄运带来，要你从此跌落。

        不幸的是，它真的应验了。

        我和我的兄弟们是那么豪情万丈，就在她下了课必经的广场上严阵以待，手中的乐器就是我们的兵刃。然而，等到的是她挤进人群之后看到我时的惶恐，当然还有牵着她手的另一个男人。

        何必呢……何必呢？她在我怀中一度娇羞的面容于那一刻变得如此低贱，可她那高贵的头颅似乎毫不愧疚，真的只需一刹那的功夫就能恢复如初。“我只是把你当哥哥，现在我找到了我的另一半，你应该祝福我。”那个男人我认得，不过是她那一届的纨绔子，比我有钱罢了……那我这个“大舅子”是不是应该要点孝敬的礼呢？

        全场瞩目是有了，结局却甚是凄凉。头一夜的温存消失殆尽，一切都只是我以为的那样。

二

        草草地结束了我的学业，我进了一家私企当策划。没日没夜地工作、没日没夜地借酒浇愁。是童话欺骗了我，我无法继续把冬夜的寒化作爱情可以温暖的样子。

        由此而沉默着面对生活的种种的压力，带着伤感踽踽独行。

        我未曾想到会有另一个女孩子闯入我的蜗居世界。

        那一天，我骑着车经过小区的拐角，迎面撞上了梳着马尾辫的她，手上提着的保温杯，另一只手上捧着的两本书——《简爱·上》《简爱·下》，都散落在地。当我从车上跌落下来，只看到一张满怀愧疚的脸，还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我下意识地赶忙爬起来去扶自行车，这才注意到地上的书和杯子她还没来得及捡就先向我这边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实在是赶时间去上辅导课，没注意到。”她站在一旁还一直絮叨着。

        “我没事，你呢？撞疼你了吧！”我不禁觉得羞愧，被一个初遇的女孩子这般关怀。

        ……

        回到家刚坐下，手机信息响了。

        “莫雨，今天摔了一跤。”是弹豆上传来的。

        她叫小玥，无意间认识的一个网友。因为弹豆上显示的距离是300多米，所以她关注了我，还送了一个丘比特给我。她说她很喜欢我的签名：悲伤索然寡味，狂欢亦复如是。

        “怎么不小心，眼睛长后脑勺了吗？”

        “是啊，着急去上辅导课，忘记摆正了。”

        “摔疼了吗?”

        “没事，完好如初。”

        “万一内伤了呢？都不知道以后用上哪个器官不好使了。”

        “嘻嘻，我穿得厚，像个球。就担心那个小哥哥有器官没法正常使用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莫非……像是一个窥视到了她的小秘密一般，我察觉到了这以后的波澜。

        “你是撞到小帅哥了吗?”我试着问道。

        “我也是不小心，刚好撞人家自行车上。”

        “被你这么一撞，小哥哥肯定内伤了。”

        “哈哈哈哈哈，那再遇见了我给她治内伤吧！”

        人与人的相遇真的很奇妙，前一秒你不知道谁会是你的过客，下一秒你不知道又会遇见谁。

三

        我开始相信冥冥之中的注定。

        造物主在策划每个人的故事，它不一定精彩，但必然让人感慨万分。十二月初的杭城，在刚下完一场连绵的雨之后开始放晴。小区周围的小树林多了一群嬉闹的小朋友。他们大多是来城里打工者的子女，林间的土壤铺满银杏叶，光秃秃的树杈在光影之中浮动，煞是好看。

        我刚到楼下扔掉囤积了半个月的垃圾，在孩子们的身后欣赏生命本该有的姿态。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易邮柜向着前方走去。

        是被我撞着的女孩子，当然也就是小玥，但这只天知地知我知。

        我便跟了上去。

        令我诧异的是，她向着我住得单元楼而去，仅是刹那相逢，我的内心便不复平静。缘何会有这么一场戏剧性的邂逅在我眼前出现？

        “4幢1单元1001。”

        从未有过的惊喜竟使我猝不及防，以至于一周过去我都没有与小玥联系。但假若是天定的，你想逃怕也逃不开的。

        “悲伤索然寡味，狂欢不复如是。”

        “你怎么改签名了？”她竟一直关注着我的动态。

        “你最近没上弹豆吗？约你打王者呀。”我答非所问道。

        “有一段时间没玩了，我把家教辞了，准备好好复习考研。”

        “那挺好，不用那么匆匆忙忙再把小哥哥撞坏了。”

        “嘻嘻，那真不凑巧，没机会给她治病了。”

        “那你给我治呗！”我佯装着。

        “先把裤子脱了，我看看病根。”

        “别了吧，万一没病，你……”

        “害羞啊，连本大夫都不怂你还怂，这样好吗？”

        “我是怕你见到我，自己怂了先。”

        “东风吹战鼓擂稀的溜的谁怕谁？”

        “那你把门打开。”

        也许让她意识到这场惊喜之外的惊喜太过匆忙，一时之间小玥竟以为我在玩笑她。然而一经知晓缘故，谁都不知又会是哪种结局。

        没有任何陌生人的局促，也没有任何不安与怯懦，只是两个人熟视弥久，惊诧万分。这段时间寂了，打破沉默的是小玥的吻。

        “亲爱的，把我送你的礼物还给我。”她说。

        “好啊，那你什么时候替我治内伤？”

        ……

        正像人们常说的那样：一步走，一步扔，走出来的是路，扔掉的是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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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诗，美丽且潮湿。

愿天下真情永不负。

我是刀纹，老树皮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