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三点,李威在“街角的蔷薇”门口驻足观望了许久,犹豫着是否要进去:文森一开始就看见了他,自从蔷薇死后,他们也有大半年没见了,最多也就一两个月通一次电话问一下近况。
“爸!”文森推开门,李威看到儿子微微一怔,文森招呼道,“进来吧!”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文森让服务员送来两杯“蔷薇咖啡”,李威看到上面漂着些褐色的粉末,“加了肉桂粉?”他喝了一口,其实他并不喜欢肉桂的味道,但蔷薇喜欢,一起生活久了也慢慢开始接受。“和你妈做的一样……”
“只是味道像。”文森慢慢呷着咖啡,带着点遗憾的说。
“她的墓在哪里?”李威用勺子搅拌着咖啡,可是顽固的肉桂粉怎么也不肯融化,“我这两天一直梦见她,所以我想去她那里看看。”
文森依然没有放下杯子,“不用了。我妈说不想住在盒子被埋在地底下,她现在在海里。”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李威怒气冲冲的说。
文森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说,“她现在是张太太,我和她先生商量过了。”还没等文森说完李威就怒不可遏的站起来打了他一巴掌。
“妈妈,为什么精灵一定要坐船啊?”八岁的文森和蔷薇在冷饮店吃冰激凌,他们刚刚看完指环王3的电影,文森喜欢这部电影,但有很多地方都看不懂,所以一直不停的蔷薇问题。
蔷薇看过四五遍魔戒的原著,那么厚的三部曲也只有她这样安静的性格可以看完一遍又一遍。她喜欢看书,文森也受了她的影响。
"因为他们是从海的那边来到中土世界,所以不管多少年过去,多少代他们的灵魂深处始终被大海召唤,这是他们的宿命。"这些话文森当然没有听懂,他只是觉得蔷薇和那个嫁给国王的精灵艾汶很像,于是他问:"妈妈,你好像精灵公主,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大海?"
蔷薇微笑着看着他说,"对啊,我就是精灵,大海是我的归宿。"
文森想也许这样说妈妈会很开心,于是他把脑袋靠在蔷薇的怀里,认真的说,"我以后一定会陪你去看各种各样的大海。"
蔷薇点了点他的小鼻头,开心的说,"好啊,小傻瓜!"
海葬那天,张鹭和文森一起从家里出发,张鹭开车,文森抱着蔷薇的骨灰龛。到了码头,张鹭并没有下车,"我就在码头等你吧!"他说着摇上车窗,文森回头的时候看见他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颤抖。
应该是三四月份的事,蔷薇花开得正艳,文森走过很多个小区,在小区墙外剪下一朵朵开的最艳的蔷薇花。
他将那些花放到篮子里,打开骨灰龛,将里面的骨灰轻轻的倒入,他趁人不注意脱掉了手套,轻柔的混合着蔷薇花与蔷薇的骨灰。
他提着篮子,一边将花和骨灰洒入大海,一边吟唱着蔷薇自己编唱的"伊露维塔的逸歌",用得是谁也听不懂的乱语。
周二凌晨三点,在梦里李威不再等蔷薇洗完碗后转身,而是直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蔷薇转过身来,对着他羞涩的微笑,并且温柔的回抱了李威,然后渐渐消失不见。
梦醒了,李威的脸上有些泪水,那天如果他去抱住蔷薇,也许她永远都是李太太。这许多年,他就只是在她身后看着,看到后来他都觉得腻了,于是回来得越来越晚,开始只是享受倩倩对他的崇拜以及新鲜感,后来渐渐回不了头。
他记起来了,和倩倩结婚后最初是热烈过的,有段时间倩倩的笑容特别甜蜜,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眼睛里只有倩倩的背影?女儿出生快一年了,他总是嫌孩子太吵闹常常睡在书房.......
李威轻手轻脚的走到倩倩和女儿的房间,睡到她们身边,他试探着去搂抱了一下倩倩,她先是僵硬了几秒,然后转过身和李威拥抱,女儿带着股奶香,安静的在他们中间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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