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墙

       小时看通俗小说，遇“女儿墙（也叫女墙）”一词，一头雾水的同时也浮想联翩：啥叫个女儿墙呢？莫非是家中有小女的人家才砌的一种形制特殊的墙？倘如此的那应该家家户户差不多都有吧？莫非还有“男儿墙”不成？总之是弄不清，也不好意思问人。不过，就这一“回眸”，“女儿墙”三字就深深镌刻进脑子里。

       后来呢当然渐有了解，但至今也不敢百分百断定说：这个“女儿”一定这样的，而不是其他。

       如果请教建筑业界人士或其他相关行业者——像屋顶防水，室外广告等等，其回答一准是：女儿墙指的是建筑物屋顶外围的矮墙，主要作用除维护安全外，亦会在底处施作防水压砖收头，以避免防水层渗水、或是屋顶雨水漫流。依建筑技术规则规定，女儿墙除了装饰效果外被视作栏杆的作用。

       噢，这就叫女儿墙。

       仅作建筑学里的一个术语自然远远不够。

       关于女儿墙，还一个传说：一个古代的砌匠，妻子死了，忙于活计，不得不把年幼的女儿带在左右，一日在屋顶砌筑时，小女不慎坠屋身亡，匠人伤心欲绝。妻子死了，女儿就是命根子呐。为了防止此类悲剧再次发生，之后就在屋顶砌筑一圈矮墙，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这位砌匠，就起名给这种屋顶的小矮墙为“女儿墙”。

       后来看《水浒传》，熟悉了一个古地名“孟州（今河南焦作）”，武松发配孟州，血溅鸳鸯楼、大闹飞云浦、十字坡、快活林、孙二娘开人肉包子店等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都以孟州为背景。《水浒传》第三十一回：“这孟州城是个小去处，那土城苦不甚高。（武松）就女墙边，望下先把朴刀虚按下按，刀尖在上，棒梢向下。”得，这下开眼了，原来“女儿墙”不仅在民用建筑出现，敢情在城堞关隘也有。想想也是一个道理嘛，古代的城墙最顶端，箭垛形状，实际上是一圈通道，类似后来的战壕，如此一来，“女儿墙”防护作用便显示了出来：守城战士放箭施射，便闪身在凹形口里，拈弓搭箭则闪身于凸形掩体后面，城下的敌人也在射箭呢。《辞源》里也这么说，城墙上面呈凹凸形的小墙。《三国演义》第五十一回写道：“只见女墙边虚所搠旌旗，无人守护。”

       也就是说，“女儿墙”到了军事防御建筑那里就变成了“女垣”或“箭垛”。

       这么说来，有女儿墙的建筑一般比较高，人掉下去就能摔死呀，古代的城墙之高那就更不用说了，攻城尚需云梯呢，倘然低低矮矮，那防护作用就大打折扣了不是？

       刘禹锡《石头城》：“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周邦彦《西河·大石金陵》：“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也都说明女儿墙所附着的建筑物之高：夜深了，一钩残月才升到了中天，月光才可越过女儿墙照进。

       这也正是笔者小时不识女儿墙的缘故：坡顶瓦房自然是没有女儿墙的，被称为“平房”的平顶房屋自然也有，当地农家一般作晾晒粮食作物之用。不过只一层高，不咋危险，“女儿墙”也就化作了一道凸起的边沿了，自然也就不能称其为墙了。故而也就绝少“女儿墙”之说了。

       以上实际说的都是女儿墙的外形和功能，至于到底为什么起这么一个带有情色色彩的名儿，笔者心里还是有些许疑窦。

       实际像笔者一样感觉迷惑的还大有人在，清代大学者李渔在《闲情偶记·居室部》中写到：“（于“女儿墙”一词）予以私意释之，此名以内之及肩小墙，……，岂妇人女子之事哉？”看，李渔对中国文化的造诣之深，那是毋庸置疑的，但直到写《闲情偶记》，李渔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关于女儿墙的，具有充分说服力的解释。两眼一抹黑，自然也只能自己瞎猜了——“岂妇人女子之事哉？”

       哈哈，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具体说，笔者的感觉是这样的：古代富贵人间，庭院深深，家中若有妙龄闺女的话其闺房一定在这个院落的最隐秘处，所谓“养在深闺人未识”嘛。也就是说，如果堂屋是二层建筑，那闺女的住所则会在二楼的最尽头。问题是，养闺女又不是拘禁，故而还得留下闺女与外界接触的空间的。于是，“女儿墙”应运而生，一者防止跌落，造成意外伤害；二者可站在高处俯瞰而又不容易被俯瞰者容易捕捉到。于是就有了女儿墙的或花墙或凹凸形或随物赋形，汉刘熙《释名释宫室》：“城上垣，曰睥睨，……亦曰女墙。”嘛意思呢，就是凭借此墙，我可以随意看你，但你要看我就那么方便了。

       如此说来，“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内佳人笑”，可以肯定与女儿墙无关，因为秋千只能树于地面，不可能树立到二层以上的建筑物顶上。“声渐不闻语渐俏，多情反被无情恼”则与极可能与女儿墙相关，外面看不到里面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则又不一样，此处的“女儿墙”应该是花墙式结构，通过孔隙可以看到，但看不真切。

       你说呢？

       再回到本文开头，实际上“男儿墙”的猜测并不算十分离题，“女儿墙”一词实际有一丢丢次要的，非主体的意思在其中，那么 ，山墙就不一样了。传统建筑里的“山墙”一般指建筑物两端的横向外墙，也是主体建筑，其作用主要是与邻居的住宅隔开和防火。那称之为 “男儿墙”不是也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