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

寂静的病房，深夜。

我收拾安顿好老妈，把她的脚固定在一个钉在木板的布鞋上，然后躺在折叠小床上，开始睡觉。

白天忙碌了一天，可能空调有点凉，肚子不太舒服，我也睡得挺香。老妈和病友拉了一会呱儿，也睡了。迷迷糊糊听着老妈在讲话，像演讲，又像讲课，滔滔不绝，就像当年她一讲故事，全校师生都过来听。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手榴弹挂在门上，鬼子一推门，轰的一声爆炸，妥妥抗日神剧。老妈记忆力好，每次讲到哪里都记着，形成了连续抗日神剧，打鬼子是中国人永远的主题。老妈的演讲应该是无意识的。

老妈手术成功，恢复得不错。昨天撤掉了监测仪，自己能翻身了，而且也不怎么疼，中午还尝试摇高床头半躺半坐吃了一个包子，信心大增，自己开心地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逗的病友哈哈大笑。不得不说，老妈经历过事，这点困难难不倒她。积极乐观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撑。

老妈是我一到二年级的启蒙老师。印象中老妈也没教更高的年级。那个年代不怎么注重教学，老妈班上的学生，背不过小九九，放学后被老妈留在学校背诵，我那时还没上学，光听就背过了。还有一些诗词，我从小就会背。但是一到干活，这些笨拙的学生就成了主力，个高体壮，吃苦耐劳。我呢，主打一个学习好，语文数学都是上乘。我也没少挨老妈的教鞭，严师出高徒嘛。老妈可一点不惯孩子。不许打架，不许下河。有点耽误了少年派的我在武学方面的成长，只好长大以后再补课了。

老妈，教师节快乐！

老妈记忆力真好，她记得做手术的主任说她有气质，护士小姑娘说喜欢她的皮肤。手术过程她也依稀记得，自己说基本学会了，居然说得有模有样。老妈喜欢即兴发挥。总是把听说的事说得绘声绘色。

老妈讲起了和老爸从小都没妈，结婚的时候也没有钱举行婚礼仪式请客，就是坐火车去青岛一日游。在大名鼎鼎的中山路商店二楼花七块五买了一件香色夹袄，在饭店里要了两份饭，为了节约又退掉了一份。回来的时候下了火车没有客车了，不舍得雇带脚的自行车，硬是走回来了。这就是坚强的父母那代人，经历过苦难辉煌，就没有战胜不了的艰难险阻。

老妈加油！你一定会挺过这一关。胜利在望。今天应该可以坐起来，慢慢试着下地了。刚刚给她翻了个身，一会又睡着了。病号的鼾声就像以前绿皮火车咣咣当当声一样均匀而规律。窗外的天放明了。我也再睡一觉。

老妈，祝愿你早日康复，我们还需要你出来主持大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