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椒的女孩

从2016年，去亳州出差，偶尔拍到一张为生活而惆怅的中年男子的照片之后，我得了有事没事就喜欢去车站转转的毛病，去看看旅行者们，看看他们的衣着或光鲜亮丽或黯然失色。看看他们的步伐或匆匆忙忙或闲庭信步，看看他们的脸色或喜笑颜开或满脸惆怅。

今年恰逢工作的空白期，在去车站买票的时候，买完票，老毛病又犯了，在车站闲逛了一会，没让我失望，我很幸运的在车站对面看到一个卖花椒的女孩。

一棵树干斑驳的行道树，被人们剪了又剪修了又修的枝叶，木然的在空中沉睡，或许那不是它们喜欢的生活。离地不高处，掉了一大块皮的树干已经开始发黑，受伤的事大概已经发生了很久很久了。跟吃力抓住那被铺路砖围起来的仅剩一小块泥土里，或许是为了不倒下，它抓的似乎很吃力。树下没有野花，有的只是被人们踩得紧实而又光滑的不知来处的泥土，还有就是烟头和已经腐烂了的被人们擦过鼻涕的卫生纸，还好，有一小搓青草紧紧的贴着它的跟部，像它一样吃力的活着，算是唯一的伙伴吧。

小女孩蹲在树下，黄色外壳的手横拿在手里。白色的脑子几乎把黑色的头发完全遮盖了，只有少数不拘于平凡的从帽檐下漏了出来。蓝色的口罩把眼睛以下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没人能知道口罩后面的鼻子是高还是低，牙齿是白还是黑，是整齐还是凌乱。黑框眼镜从帽檐下漏出一个角，轻轻的挂在耳朵上。极淡黄色的薄卫衣一面贴着饱经风霜的树干，一面贴着或许也饱经风霜的背脊。红色的内衣大概是憋坏了，从牛仔裤和卫衣之间伸出一个头来，努力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红色的运动鞋印着白色的耐克标志，被女孩压迫在脚下，没有抱怨，没有挣扎。

女孩正前面是一个棕色的帆布包，盖子虚掩着，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大概是些塑料袋什么的。帆布包前面是一个竹制的箩筐，外壳还算完整，大黄的颜色看起来已经用了至少三五年了吧，里面装满了花椒。箩筐的左边是一台红色的电子秤，托盘在不满的反射着夕阳的余晖，显示屏上没有任何数字，大概是电源并没有打开吧。箩筐的右边是一个同样装有花椒的红色塑料袋。

女孩把手机横拿在手里，像是在玩游戏，但更多的是一种遮掩吧。毕竟车站附近，除了卖水果的，就是卖各种小吃的。花椒这种东西，应该摆在菜市场，或许她就是从菜市场过来的，也或者被什么人指示或者威胁过来的。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想，事实但愿是美好的。电子秤、箩筐、帆布包、装有花椒的红色塑料袋像女孩一样，静静地呆在地上，像主人一样，任由人来人往，车去车回。他们似乎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却又显得一切都无所谓。

一辆辆吉利宝马奥迪车从身后的马路上呼啸而过，一双双不同颜色的皮鞋凉鞋高跟鞋从身前吧嗒吧嗒路过，一双双或明亮或犹豫的眼镜从他们身上扫过，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问问价格，哪怕是不买。也或许有人想买上一两斤，但是他们可能担心质量，也有可能是不想打扰这个女孩吧。

匆匆路过，或许天黑前女孩卖完了花椒，开开心心的回到那个我不知道的家，但愿如此吧，但谁又能说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