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年填报高考志愿时,我撒了欢似的想冲到黑龙江,不是因为有多喜欢那里,而是觉得那里离家很远。那时候总认为,离家越远,越有上大学的感觉,就可以摆脱这个困住自己十几年的地方,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最后,在爸妈和老师的合力“建议”下,我在地图上山东和黑龙江的距离之间,折中,选择了天津。在这个城市,我学习生活的时间是近七年。
青春,没有几个七年,在一个地方七年的时光足以让你对这里足够留恋,留恋到可以让人在家乡以外的地方再建造一个家。对我而言,却恰恰相反。
初中开始住校,每周回家一次。高中,每两周回家一次。大学,每半年回家一次。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远,回家的周期越来越长。改变不了的事实是,越来越想家。可能是疲于那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旅程,可能是厌倦了那满是雾霾的都市,也可能是忍不了那被摩天大厦钢筋混凝土切割的天空、受不了那地上地下公交地铁的拥挤交通……或许这些统统都是借口。
于是,当年那个拼命往外跑的丫头,慢慢收了心性,是时候回家了。2016年3月31日,我离开天津,在朋友老师们的不理解中回到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日照,这个小小的海滨城市,或许没有大都市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却独有那束日出先照之光,更重要的是,有我的亲人,朋友,有我永远的牵挂。
我们熟知那句“养儿防老”,却不理解什么是陪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选择留在那些大都市,背井离乡,追求所谓的大发展;有些人选择回到生养他的故土,发展机会或许不多,却可以陪伴父母,像他们当年陪我们长大一样,伴他们慢慢变老。这都无所谓对错。可父母和父母是一样的,他们会欣喜于你的每一次成长每一次进步,他们会惦念你是否吃饱是否穿暖,甚至每次看天气预报都会先看你所在的城市。他们渴望参与你的生活,而不是一次一次连背影都看不到的失落。你可以每月按时把钱转账到父母的卡上,你却体会不到父母一遍一遍查看手机是否有你的来电时的心情。
在外求学期间,爸妈几乎没给我打过电话,怕我课业繁重,怕打扰我学习。所以,每次离家返津时,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记得打电话。我每周打两次电话 ,每次通话时长平均一小时。电话那头的他们,负责听;电话这头的我,负责说。我会分享我的学习,分享我的生活,分享我的所见所闻,分享我对某件事情的看法,亦或是分享校园里开满了的花、那年冬天下的第一场雪。
爸爸是个心思及其细腻的人,话不多,全部用行动表达。从我读大学开始,每次返津都买站台票,送我到车厢内,然后站在窗外,看着火车缓缓开动。有几次站台票停卖,竟然是买了到临沂的车票才过了安检,送我上车。我戏称这算不算日照最贵站台票。我是个表面坚强但泪腺发达的人,每次都隔着窗户大大咧咧挥手再见,可当火车犹如电影慢镜头那样驶出他的视野时,眼泪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然后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快啦,完成学业,就可以回家了。一年,两年,三年……从大一,到研三。每次都是这样。
我时常在思考这个问题,什么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什么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姥姥和姥爷养育六个子女,能做到每天一个电话,每周去探望的,只有我妈一个人。在我读大学期间,身体健硕的姥爷说走就走了。即便年近九旬,姥姥还是毅然决然的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不给儿孙添麻烦。每次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门口张望,心里酸到无法形容。好在,我回来了。好在,子欲养,亲还在。
然后,姐姐的宝宝出生。从此,爸爸妈妈和我们,外加一个小小的她,按时去看望老太太。四世同堂,是件乐事。乐在陪伴二字。
我打消继续读博的念头,放弃外面众多的发展机会,毅然选择回到家乡,我不后悔。众人皆愿世界和平,鄙人唯愿,子欲养,亲还在。
出品:晚安日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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