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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角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这里是用来祭拜当地土地神的地方。
面前是熙熙攘攘前来祭拜的人群。记得在小的时候，每当临近年关，父母都会坚持让我和李姐一起去这里参拜一下。虽然他们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他们还是说每年来这里求个平安没有什么坏处。
我不知道这种宗教场所欢不欢迎幽灵，但今年的此时，我还是履行了生前的惯例，和李姐一起来到了这里。
「姐啊，你说我都这样了许个什么愿望比较好呢。」
以往来这里时，都会许下一些现在看起来很幼稚的愿望，虽然从未看见有什么成效就是了。
「这可不能乱许呀。万一许下的愿望被神明实现，你是不是就直接消失了？」
李姐抱着一捆功德香和我排在队伍中。
「那不挺好嘛，我也不用那么着急地去找我自己愿望了。」
「略略略，一点也不好。」
李姐对着我吐了吐舌头。
「哪怕是以这样的形式，我也希望能多陪你一会。」
李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几个字不细听很难听清楚。
我偷偷看向李姐，她的眼角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我心头为之一颤。我所知道的李姐很少有这种忧郁的神情。
她并不知道，我为了实现愿望早就迈出了脚步，在这暑假就要去冲击追求多年的冠军。每每想到这，就发觉只想实现愿望然后一走了之的自己，如同自我了解姓名的人一般，是多么的残忍与不负责任。
但这对我来说，也终究是个逃不过的轮回。
幽灵死去了，先前记得他的人会变得怎么样呢。肉体会不会瞬间倒在原地，被认定为猝死。还是会在其他人的记忆中，把有关于我的记忆全部删除，然后自己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被人们逐渐淡忘？
假若真是后者的话，我们的身边应该曾有过很多幽灵吧，只是因为记忆的缺失，我们再也想不起他们了。在消失后被彻底的忘记，他们存在的这段时间就如同梦境，醒来后不久就会被其他人忘得一干二净。对于我这样的幽灵而言，这是个开头就注定结尾的悲剧。可戏中人不曾哭泣，世事不过是一场盛大的虚妄，深陷其中，大梦一场。
或许上一个在你身边的幽灵，5分钟前刚完成愿望，就与你挥手道别离开了。而在他离开后，你却忘记了他的容貌，他的性格，还有和他之间发生的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最后忘记了他的存在。
曾经的你舍不得他，想去忘记他。到最后，却忘记了去忘记这件事。
「别发呆啦，已经到我们了。」
李姐拍了拍我，把我的思绪拽回眼前。
我们把香插进高炉里，双手合十。
说不想留恋这个世界是假的。在临死前的那一刻，我回忆了生活中的很多事、很多人，也总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世界经历更多的事。想在这边一直活下去的代价也很简单：当意识到有愿望可以去完成时，克制住自己不去做就好。
但这么做留下的往往是永久的遗憾，这对不愿意停下脚步的我，反而更残忍。大概没有人，能够目送实现愿望的机会离自己远去而无动于衷吧。
我明白总是为了自己着想的自己，很对不起希望我留在这里的李姐。但我这样特殊的存在，是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
难得的许愿机会，就许个这样的愿吧。谈不上所谓一直追求的「愿望」，只是打心底里期盼着：
「希望不负责任又任性的自己，能够被李姐所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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