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亦达的时候,我只有13岁。
我们是临班的同学,上学放学路上就那样认识了,很自然,没有什么情节。
慢慢的,他会找我借书,然后还书……青涩的感情,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总是那么美好。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的借书与还书。再后来,我们放学的时候会一起走,周末的时候会一起玩。在那个时候的校园里,俨然成了早恋的角色。
亦达是那种比同龄人早熟的男生,会照顾我,宠溺我,无论我想做什么,都会顺着我。初中生都没有多少零花钱,可是,他手里本就不多的零花钱,自己从来不舍得花,也要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如今想来,倒是应了现在的一句流行语:每个女孩都想找一个把自己当女儿宠的男朋友。我是幸福的,因为我有亦达。
不过,亦达也是个粗心的人,大男子主义的那种,有时候会训斥我,虽然出于关心,可是我依然不喜欢听,又不想跟他吵,所以心里就会有情绪,一点点的积攒……
就这样,过了三年,我们一起上了同一所高中,依然不同班。亦达对我的喜欢没有一丝改变,可是我心里开始有了变化。因为他的不在意,他对我的喜欢那么肆无忌惮,所以有同学会议论我们,高中时代的爱情,很纯洁也很隐晦,但是我们却成了高调的代表。我的成绩一直比亦达好,所以喜欢我的老师,也会在跟我谈话的时候闪烁其词的说到早恋的坏处,诸如此类。
我开始躲着他,冷淡的态度和语气,对于亦达肯定是一种伤害。但是,我却没有体会到他的难过,用更加冷漠的态度对待他。或许,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像他喜欢我一样的去喜欢他吧。
我是那种典型的双鱼座女生,看到落叶都会心生落寞,萧瑟秋风拂过,就会涌出一堆情绪的人。亦达却是一个积极向上,有计划,有目标,会努力去实现自己理想的男生。但是,他能够理解我的小情绪,也懂我的小傲娇。直到现在,年近不惑的我,依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他是最懂我的人。
整个高中时代,我对亦达的冷淡一如既往,可是,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对我百般顺从,当然,因为功课紧张,我们见面与聊天的机会也少了很多。但是每个下雨天,等在楼道里的我,总会收到亦达递过来的雨伞,然后看着他冒雨离去的背影,我心里还是甜蜜的。自行车胎没气的时候,也是亦达从后面追过来,不容分说的就和我换了自行车,再上学的时候,我的自行车就修好了……
我想,当时的我是自私的,享受着他对我的好,却从来不曾关心他心里的难过。也许,是那么多年,我已经把他对我的好当成了理所应当,后来,想起这一切,我都会有内疚。
大学生活多姿多彩,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书信往来中,我了解他的生活,他也了解我的生活。但是,那时的我,打心里没觉得亦达是我真正意义的男朋友,感觉我们之间亲情胜过爱情似的。而亦达会从遥远的城市,坐火车来给我过生日,我心里其实是有一点排斥的,我觉得那时候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所以大抵上,那次见面,亦达是伤心的,从我的冷淡中,他的自尊被伤害了,再后来,我们渐渐的写信越来越少,直到不再联系。
最后一次通电话,亦达说,八年了,抗日战争都胜利了,我却没能感动你。我累了,祝你永远快乐。
自私如我,竟也没觉得少了什么。所以,有的时候,一个人对你太好,你会习惯,然后就不珍惜了……
时光飞逝,在我28岁那年,我和亦达已经7年没有见面了。大学毕业以后我回到家乡的城市,工作,结婚,生女……一切都顺风顺水。
可是我常常会想起亦达对我的好,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但是,向来骄傲又内敛的我,是不可能主动去联系他的。纵然再想念,我也忍着……
一个夏日午后,我带着一岁的女儿在商场,偶遇了亦达的妈妈,那个我在少年时代就认识的阿姨,曾经把我当女儿一样疼爱的阿姨。他告诉我,亦达带着女朋友回来结婚了,以后也就在这里创业了。从阿姨那里我知道他们过的很幸福,生意也很顺利。
通过阿姨,我们很自然的见面了。那一天,我们一起吃了午饭。
亦达没有变,只是比七年前胖了一点。
你好吗?亦达看着我,轻轻问。
嗯,还好。
亦达很自然的摸摸我的头,眼眶红了,然后流下两行清泪。那么多年,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我把头别到一边,不再看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
吃饭的时候,我话很少,亦达也很沉默,他一直看着我,我能感到他的热情。却不敢去回视他,许是因为我内心深处对他是有所歉疚的。
吃过饭,我没让亦达送我,因为我觉得有些感情,埋在心里会更好,毕竟,我们那么美好的青涩年华,已然不在了。所以,在亦达的注视下,我一步步地走远了……我不敢回头看他,因为,我怕让他看到我已经泪如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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