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者说】
如果做梦也能算是病的话,你并不想被治愈,你坚持说。更何况那不是梦,至少是越来越真实的梦。现实和梦境的界限本来就不该存在。
还是给你讲讲那边吧。你轻快地说。
河里流淌的是碧绿色的宝石,是水,也是宝石,它是什么形态完全取决于你怎么使用它,若你拿去向心爱的姑娘求婚,它就会慷慨地化作璀璨的碧玺,而如果你汲上一车水试图以宝石的价格叫卖,则会惹来一阵哄笑,而水还是水;森林里的树倒是跟这边差不多,只不过它们脾气都不大好,为了争夺阳光常常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拖着长长的根须四处走动,互相绊倒的时候会二话不说地打成一团。等它们打完了,樵夫们就可以进去捡拾散落一地的柴火。
只有雪松树枝燃烧时冒出的烟能用来编织翅膀,你说那儿每个人都有一对这样的翅膀,它们不能用来飞翔,只能挂在墙上烟雾缭绕地供人欣赏,就像错过季节的风筝。不过在梦里人们并不需要翅膀,梦境并无多少引力,只要轻轻一跳,你就能跃过一幢高楼,就跟在月亮上没什么两样……你的叙述非常动人,可又非常不着边际,或者说它有多不着边际就有多动人。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看,你消瘦无比,轻得就像一个影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你皱着眉说,他们是那么的沉重,我们可不一样。“我们”,你说“我们”,强调群体归属感说明了你对梦中世界的高度认同,至少你认为它是个不容否定的真实存在。
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就是每一次醒来,你都越来越厌恶“这边”,你说在这边的时候总感觉是在经历一场噩梦。你渴望再度入眠,称之为“醒来”,醒了就可以回到“那边”去。你说天马上就黑了,天一黑你就自由了。太阳收敛光线,暗夜潮水般涌来,清冷滞重的雾气将你团团围住,你面色苍白,像个断食许久的神巫一样摇摇欲坠,可你的神情无比轻松,你说我要醒了。然后你轻飘飘地萎顿于地,像只瞬间倒空的口袋。你最后的话在夜色中飘荡,你说你应该被掩埋起来,泥土会保护你不受阳光的干扰,这样你可以永远留在那个梦中的世界,在那边,你曾以为是做梦的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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