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南秦州的氐人造反。庚戌(十二日),北魏派代理抚军将军邴虬讨伐南秦州反叛的氐人。
北魏因为东益、南秦二州的氐人都反叛了,庚寅,任命秦州刺史、河间王元琛成立行台去讨伐。元琛倚仗刘腾的权势,贪婪残暴、肆无忌惮,被氐人打得大败。中尉弹劾了他,正赶上大赦,因此只被除名,但不久又恢复了王爵。北魏任命安西将军元洪超兼任尚书行台,到敦煌去安置柔然国的婆罗门。
李崇的长史钜鹿人魏兰根劝谏李崇说:“从前沿着边境刚开始设置各镇时,由于地广人稀,于是或者征调中原豪强的子弟,或者派遣宗室贵戚前去居住镇守,为朝廷分忧。后来,他们的后代被当地官吏们称为‘府户’,象对待奴隶那样役使他们,按年纪给他们婚配,以致于使他们失去上等人的身份,然而当地原来的门族,各个都荣华显赫,比较一下,他们理应对此愤怨不满。因此,应当把镇改成州,分别设置郡和县,凡是府户都释放为平民,在入仕和升迁方面都和从前一样,这样文武手段并用,威严、慈恩并施。如果这种策略实行了,国家几乎就可以解除北方的忧患了。”李崇替他上奏给孝明帝知道,但事情被搁置起来,没有回音。
当初,元义囚禁胡太后以后,常常入宫在孝明帝所住的殿堂旁边执勤,百般献媚,孝明帝因此开始宠信他。元义在宫禁中出入,常常让勇士手执兵器在他前后保护,有时出宫在千秋门外休息,就设置木栅栏,让心腹守护以便防备作乱,士人和百姓来求见他,只能离得远远地,不能近前。他开始掌管朝政的时候,还伪装粉饰自己,所以在待人接物方面,做出谦逊、殷勤的样子,对于时事得失也假作十分关心,等到得势以后,就开始傲慢无礼,嗜酒好色,贪图财宝贿赂,随心所欲地处置事情,破坏纲常法纪。他的父亲京兆王元继更加贪婪放肆,和他的妻子儿女都接受贿赂和礼品,操纵有关部门,没有人敢抗拒。风气所及以至于连郡县的小官吏也不能公正任命,而牧、守、令、长等各级官吏全都是贪污受贿的人。因此百姓贫困窘迫,人人都想造反。
武卫将军于景是于忠的弟弟,他策划罢免元义,被元义贬为怀荒镇将。等到柔然入侵扰乱,镇中百姓请求发粮,于景不肯给,百姓压不住心头之忿,就造了反,抓住了于景,杀了他。不久,沃野镇的平民破六韩拔陵聚众造返,杀了镇将,改年号为真王,各镇的汉族和夷族百姓纷纷前来响应,破六韩拔陵带兵向南进发,派偏将卫可孤包围了武川镇,又攻打怀朔镇。尖山人贺拔度拔和他的三个儿子贺拔允、贺拔胜、贺拔岳都有才干和勇气,怀朔镇将杨钧提拔贺拔度拔为统军,又提拔他的三个儿子为军主,让他们去抗击叛民。
三月,北魏委任临淮王元彧为都督向北讨伐诸军事,讨伐破六韩拔陵。
夏季四月,高平镇民赫连恩等人造反,推举敕勒酋长胡琛为高平王,并攻打高平镇,以便响应破六韩拔陵。北魏将领卢祖迁击败了他们,胡琛北逃而去。
卫可孤攻打怀朔镇整整一年了,外面援军不到,杨钧指派贺拔胜到临淮王元彧那里去告急。贺拔胜招募了十余名不怕死的少年骑兵,在夜间瞅空子突围而出,卫可孤的骑兵追上了他们,贺拔胜喊道:“我是贺拔破胡。”追兵们便吓得不敢逼近了。贺拔胜在云中见到了元彧,向他游说道:“怀朔被围,沦陷于敌就在眼前,临淮王现在却按兵不动。怀朔如果陷于放手,那么武川也将告危,那时贼寇的锐气将百倍增加,即使有张良、陈平在,也无法为临淮王计议了。”元彧答应出兵援救怀朔。贺拔胜返回,又突围而入城。杨钧又派遣贺拔胜出城去侦察武川的情况,去之后,武川已经失陷。贺拔胜快马驰还,很快怀朔也被攻破,贺拔胜父子俱被卫可孤俘虏。
五月,临淮王元彧与破六韩拔陵在五原交战,战败,元彧因而获罪被削除官爵。安兆将军陇西人李叔仁也在白道战败,因此贼兵的势力日益强盛了。北魏孝明帝把朝廷中的丞相、令、仆、尚书、侍中、黄门等大臣召到显阳殿,问他们:“如今恒、朔之地贼寇蜂起,逼近祖先陵墓金陵,怎么办?”吏部尚书元义请求派遣朝廷重臣督领军队镇守恒、朔,以抵御贼寇,孝明帝说:“去年阿那瑰叛乱,派遣李崇北征,李崇上表请求改镇为州,朕因为旧的章程难以变更,便没有听从他的请求。思量李崇这个上表,开启了镇上人家的非份之想,以致有今日之患。但是过去的事情难以挽回,这里只是顺便说一下罢了。然而李崇是皇亲贵戚,名望甚重,气量大,识见远,英武机敏,我想派他前去,你们看如何呢?”仆射萧宝寅等都说:“这样决定,非常符合众人之心。”李崇说:“我考虑到六镇地处偏远,贼寇密布,提出改镇为州是为了安慰取悦当地人之心,岂敢引导他们作乱呢?臣罪该万死,陛下仁慈而赦免了我,如今更要派我北行,这对我正是一个报恩改过的机会。但是我年已七十,加之疲病在身,不堪于军旅之事了。希望能另外选择优秀人材。”孝明帝没有答应。元义是元天赐的儿子。
壬申(二十三日),北魏委任李崇为使持节、开府仪同三司、北讨大都督,命令抚军将军崔暹、镇军将军广阳王元深一并接受李崇指挥调遣。元深是元嘉的儿子。
六月,梁朝委任豫州刺史裴邃负责征讨诸军事,去讨伐北魏。北魏自从破六韩拔陵造反以来,二夏、豳、凉等地寇盗蜂起。秦州刺史李彦施政严苛,刑罚残酷,无人不怨。这月,城内薛珍等人结伙闯入州府门,抓住了薛彦,杀了他,推举同党莫折大提为元帅,莫折大提自称为秦王。北魏派遣雍州刺史元志去讨伐。
起初,南秦州的豪强杨松柏兄弟几番为寇,刺史博陵人崔游引诱他投降,提他做了主簿,以亲近的言语和态度接待了他,让他去游说下面的氐族部落,事成之后借宴会之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斩了,因此部下无不猜忌惧怕。崔游得知李彦的死讯之后,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想逃走,但没有得逞。城中百姓张长命、韩祖香、孙掩等人攻打崔游,杀了他,率全城百姓响应莫折大提。莫折大提派他的党徒卜胡袭击高平,攻克该城,杀了镇将赫连略和行台高元荣。莫折大提很快便去世,他的儿子莫折念生自称为天子,设置百官,改年号为天建。
秋季,七月甲寅(初六),北魏委任吏部尚书元义兼尚书仆射,为西道行台,统率众将去讨伐莫折念生。
崔暹不服从李崇指挥,与破六韩拔陵在白道交战,一败涂地,单人匹马跑了回来。破六韩拔陵集中兵力攻打李崇,李崇全力迎战,但是抵挡不住,便带领部队回到云中,与破六韩拔陵相持。
广阳王元深上奏孝明帝:“先朝建都平城时,以北部边境为重,郑重挑选亲近贤能,挂帅但任镇将,并且配以高门子弟,让他们拼死防止边患,不但不影响他们的仕宦前途,反而更因此而独得提升,当时的人们,都欣羡能去那里守边。太和年间,仆射李冲掌权,凉州的当地人全都免除服役,而平城的那些高门大姓,却仍然要去防守边关,如果不是得罪了当权者,谁也不愿意加入其列。这些人到了边关之后,受镇将驱使,只能担任虞侯或没有月俸的随从之类的卑下职务。一生之内,最高也只不过做到军主。然而他们同姓中留在京城的那些人却能做到上品显官,于是身在边镇的那些人便由于升迁之路与己隔绝,因而大量逃散。于是,朝廷制定了严厉的边兵制度,规定不允许边镇上的人浮游在外,于是少年人不能从师学习,成年人不能出外游宦,只有这些人不被当做人看待,说起来便让人心酸落泪!自从迁都洛阳以来,边防职任更加被看得轻了,只有那些长期不能升迁的庸碌之才,才出任镇将,这些人互相仿效,一心为自己聚敛财物,而无心于本职之事。或者各地方的奸吏,因犯罪而发配边关,这些人在背后为镇将尽出坏主意,贪脏枉法,以致贿赂成风,取代了正常的制度,边民们对此无不切齿。到阿那瑰背弃朝廷之恩,纵掠反叛而去,朝廷发兵长途追击。十五万大军越过沙漠,但不到几天功夫就返回来了,不能除尽反贼,边民见到这样的援军,于是便打心眼中瞧不起中原之国。尚书令李崇请求改镇为州,或许也是先觉察到了这一点,但是朝廷没有准许他的请求。高阙戌的主将管制下属严酷,上下失和,破六韩拔陵杀了他,于是结伙叛乱,攻城掠地,所过之处夷灭无遗。朝廷军队屡屡败北,贼党气焰日益嚣张。这一段时间里的举动,指望能铲平叛乱,早获安定;但是崔暹全军覆没,李崇与我徘徊难进,只好一起顺原路回到云中,将士们的情绪一落千丈,无心再战。现在的忧虑,不仅西北方面,恐怕各镇很快也会如此,天下之事,哪能容易地估量透呢!”元深的上书奏呈上去后,孝明帝没有亲自省阅。
孝明帝诏令召崔暹进朝,由廷尉问罪,但是崔暹用女妓、田产庄园贿赂元义,最后竟没有治罪。
丁丑(二十九日),莫折念生派遣他属下的都督杨伯年攻打仇鸠、河池两个寨堡,东益州刺史魏子建派将军伊祥等人击败了杨伯年,斩首一千多人。东益州本来是氐王杨绍先的封国,将佐们都因为州城中的民众勇悍不驯,南秦州和秦州的反叛者都是杨绍先的同族之人,于是请求要先没收城里人手中的兵器械仗,魏子建说:“城中民众数次经历打仗之事,安抚好他们便可为我所用,逼的太急了则会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于是把城中民众都召集起来,安抚晓谕他们,然后逐渐把他们父子兄弟分派到外地各郡去戍守,这样内外相顾,到底也没有出现反叛者。魏子建是魏兰根的族兄。
北魏凉州幢帅于菩提等人拘押了刺史宗颖,占据凉州而反。八月庚寅(十二日),梁朝徐州刺史成景俊攻拔北魏的童城。
北魏员外散骑侍朗李苗上书说:“粮少兵精,利于速战速决;粮多兵众,利于打持久之战。当今陇地贼寇猖狂,但是这些贼寇没有多少粮资储备,虽然占据了两座城,但本来没有德义,所以其势在于急攻,以使每日都有所降纳,迟缓了则会使人心离散,情绪颓丧,从而坐待崩溃。飚至风举,逆反者求的是万一之功;高壁深垒,王师有全制之策。但是天下长久安泰,人们已经不知晓行伍征战了,都变得追逐利益唯恐落后,逃灾避难互不相顾,将帅没有法令,士兵不演习操练,人人不思长远之计,个个都有轻敌之心。如果使陇东失守,地元志的军队败溃,秦州和南秦州莫折念生及张长命等反贼的势力便可强大,那么长安附近顿时就会变得危而又弱,作为国家的右臂于是便废了。应该旨令主将坚壁而守,不要出战,另外命令副帅偏将率领兵数千名出麦积崖从背后袭击叛贼,如此则、陇之地,群妖自散。”
北魏任命李苗为统军,让他同别将淳于诞分别从梁州、益州出发去征讨叛贼,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莫折念生便派遣他的弟弟高阳王莫折天生率兵前来陇地。甲午(十六日),都督元志与莫折天生在陇口交战,元志兵败,丢下部众跑到东边的岐州自守。
东部和西部的敕勒人都反叛了北魏,投附于破六韩拔陵,北魏孝明帝这才开始想到了李崇和广阳王元深曾经说过的话。丙申(十八日),孝明帝诏令:“各州镇在册的军人中凡不是因犯罪而被流放服役的,全都免为平民。”改镇为州,以怀朔镇为朔州,又改名朔州为云州。派遣兼黄门侍郎郦道元为大使,让他去安抚宣慰六镇。当时六镇已经全部反叛,郦道元没有成行。
尔朱荣:先前,从代京迁到洛阳的那些人,大多被吏部所压制,不能作官。到六镇反叛之时,元义才使用从代京迁来的人担任传诏,以便安慰、取悦他们。廷尉评代京人山伟在奏记中称颂元义道德高尚,元义便晋升山伟为尚书二千石郎。秀容人乞伏莫于聚众攻打郡城,杀了太守。丁酉(十九日),南秀容的放牧人万于乞真杀了太仆卿陆延,秀容的酋长尔朱荣讨伐平定了这场叛乱。尔朱荣是尔朱羽健的玄孙。尔朱荣的祖父尔朱代勤,一次出外打猎,他的部落中的一个成员射虎,误中了他的大腿,他把箭拔出来,没有问罪于该人,因此部落成员们莫不对他心悦诚服。尔朱代勤为官做到肆州刺史,受赐爵位梁郡公,活了九十多岁才去世。他的儿子尔朱新兴继承了爵位。尔朱新兴做酋长之时,畜牧业尤其兴旺,牛、羊、骆驼和马,以毛色分群,弥漫于川谷之中,数量多得无法计算。北魏每到出兵之时,尔朱新兴便献上马匹以及军资粮食等来帮助军队,孝文帝经常表彰他。尔朱新兴年老了,请求把爵位传给尔朱荣,北魏朝廷准许了。尔朱荣心机神妙,明察而有决断,管理部属特别严格。当时四方兵起,烽火遍地,尔朱荣心中暗藏大志,把自己的牲畜钱财散发众人,招募纠合骁勇之徒,结交招纳豪杰,于是侯景、司马子如、贾显度以及五原人段荣、太安人窦泰等人都去依附了他。贾显度是贾显智的哥哥。
戊戌(二十日),莫折念生派遣都督窦双攻打北魏盘头郡,东益州刺史魏子建派遣将军窦念祖击败了窦双。
九月戊申(初一),成景俊攻取了北魏的睢陵。戊午(十一日),北兖州刺史赵景悦围困荆山。裴邃率领三千骑兵袭击寿阳,于壬戌(十五日)夜,攻破城门,攻克了寿阳外城。北魏扬州刺史长孙稚抗击裴邃,一天交战了九次,后军蔡秀成迷路而没有赶来,裴邃只好领兵撤返。梁朝派遣别将攻打北魏淮阳,北魏派遣行台郦道元、都督河间王元琛去援救寿阳,派安乐王元鉴去援救淮阳。元鉴是元诠的儿子。
北魏西道行台元义得了风疾,不能指挥军队了。壬申(二十五日),北魏任命尚书左仆射齐王萧宝寅为西道行台大都督,令他统率众将去讨攻莫折念生。
宋颖秘密地向吐谷浑王伏连筹求救,伏连筹亲自率兵援救凉州,于菩提弃城逃跑,伏连筹追上斩了他。城中百姓赵天安等人又推举宋颖为刺史。
河间王元琛率兵抵达西硖石,解了涡阳之围,收复了荆山戍。梁朝青、冀二州刺史王神念与元琛交战,被元琛打败。冬季,十月戊寅(初一),裴邃、元树攻打北魏建陵城,攻克了该城。辛巳(初四),又攻下了曲木,扫虏将军彭宝孙攻取了琅邪。
北魏营州城的百姓刘安定、就德兴抓住了刺史李仲遵,占据州城而反。城中的百姓王恶儿斩了刘安定而投降,就德兴向东逃跑,自称燕王。
胡琛派遣手下将领宿勤明达侵扰豳、夏、北华三州,北魏派遣都督北海王元颢统率众将去讨伐。元颢是元详的儿子。
甲申(初七),梁朝彭宝孙攻取了檀丘。辛卯(十四日),裴邃攻取了狄城;丙申(十九日),又攻取了甓城,进驻黎将。壬寅(二十五日),北魏东海太守韦敬欣献上司吾城投降。定远将军曹世宗攻取了曲阳;甲辰(二十七日),又攻下了秦墟,北魏的守将大多数弃城逃跑。
北魏派黄门侍郎卢同持符节去营州慰劳,就德兴投降后又反叛了。朝廷诏令任命卢同为幽州刺史兼尚书行台。卢同屡次被就德兴打败而撤回。
北魏朔方的胡人反叛,围攻夏州刺史源子雍,城中的粮食吃光了,就煮食马皮,众人都一心一德守城。源子雍想亲自出城求粮,留下他的儿子源延伯守统万城,将佐们都说:“如今四方反叛,粮食耗尽,外援阻绝,不如你们父子都去。”源子雍流着眼泪说道:“我家世世代代承受国恩,所以应拼死守住这座城。但是没有粮食,无法守城,所以想到东州去,为各位筹措几个月的食物,如果有幸能得到,就必定可以保住城。”于是便率领羸弱之卒去东夏州运粮,源延伯与众将佐们哭着为他送行。源子雍行走几日,遭到了胡人头领曹阿各拔的阻击,被曹阿各拔擒拿。源子雍暗中派人给统万城送信,命令城中军民努力固守。全城军民得知源子雍被擒,非常忧惧,源延伯晓谕他们说:“我父亲的生死吉凶还不可得知,我急得滚油浇心。但是我奉家父之命守城,责任重大,所以不敢因私损公而弃城不顾。请各位理解我的心情。”于是众人都被源延伯的节义所感动,无不奋发,立志守城。源子雍虽然被擒,但是胡人一直把他当州长官来看待,以下民之礼奉事他,他对胡人陈述了祸福利弊,劝曹阿各拔投降。恰巧曹阿各拔去世,他的弟弟曹桑生竟率领部众随源子雍投降了。源子雍去见行台北海王元颢,一一讲陈了各路反贼可以被歼灭的情状,元颢给了源子雍兵力,令他作为先锋。当时,东夏州全境俱反,到处贼寇聚集,源子雍转战而前,九十天之内,经历了几十场战役,终于平定了东夏州,于是征收税粟送往统万城,夏州、东夏州因此而得到保全。源子雍是源怀的儿子。
北魏广阳王元深上书说:“如今六镇全都反叛了,高车二部的情况也与六镇相同,以这样的疲劳之兵攻打他们,必定没有取胜的道理。所以,不如挑选演练精兵把守恒州的各个要冲之地,再作以后的打算。”于是便与李崇领兵回到了平城。李崇对众将说:“云中是白道的要冲,叛贼的咽喉要害,如果此地保不住,那么并州和肆州就危险了。所以,应当留下一个人镇守,谁来承当呢?”众人推举费穆,李崇便奏请任命费穆为朔州刺史。
贺拔度拔父子以及武川人宇文肱纠集乡里的豪杰,一同袭击卫可孤,杀了卫可孤;贺拔度拔不久又与敕勒交战而身亡。宇文肱是宇文逸豆归的玄孙。
李崇引荐国子博士祖莹为长史;广阳王元深弹劾祖莹谎报斩敌人数,侵吞军款,祖莹因而获罪被除名,李崇也被免去官职,削夺爵位而召回朝廷。于是,元深得以一人独揽军政大权。
莫折天生进攻北魏岐州,十一月戊申(初二),攻陷了该城,抓获都督元志以及刺史裴芬之,把他们送给莫折念生,莫折念生杀了他们。莫折念生又派卜胡等人入侵泾州,在平凉东边打败了光禄大夫薛峦。薛峦是薛安都的孙子。
丙辰(初十),彭宝孙攻取了北魏的东莞。壬戌(十六日),裴邃攻打寿阳的安城,丙寅(二十日),马头和安城两处都投降了。高平人攻打并杀死了卜胡,一起迎接胡琛前来。
北魏任命黄门侍郎杨昱兼侍中,令他持符节监督北海王元颢的军队,去援救幽州,豳州之围因而被解除。迁到关中而居的蜀人张映龙、姜神达攻打雍州,雍州刺史元义请求援救,一天一夜之间,连派九人去送信,都督李叔仁迟疑不去救援,杨昱说:“长安是关中的根本所系,如果长安失守,则大军自然土崩瓦解,那么留在这里还有什么好处呢?”于是,便与李叔仁进攻张映龙和姜神达,斩子姜神达,余党们都跑散了。
十二月戊寅(初二),北魏的荆山城投降。
壬辰(十六日),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继为太师、大将军,令他统率西路诸军讨伐莫折念生。
乙巳(二十九日),梁朝武勇将军李国兴攻打北魏的平靖关,辛丑(二十五日),信威长史杨乾攻打武阳关,壬寅(二十六日),又攻打岘关,都攻下来了。李国兴进军围攻郢州,北魏郢州刺史裴询与蛮族酋长西郢州刺史田朴特里外应合抵抗李国兴。郢州城被围困了将近一百天,北魏援军才到,李国兴领兵返回。裴询是裴骏的孙子 。
北魏汾州的各部胡人反叛;朝廷委任章武王元融为大都督,率兵去讨伐。
北魏魏子建宣谕招降南秦州各氐族部落,氐人稍微有所归附,于是便恢复了六郡十二戍,斩了韩祖香。北魏任命魏子建兼尚书,担任行台,刺史职务不变,梁、巴、二益、二秦各州都接受他的指挥调遣。
莫折念生派兵攻打凉州,凉州城的百姓赵天安再次抓住了州刺史响应莫折念生。
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向来依附于元义,他见元义骄横纵恣,害怕祸及己身,于是便谋反。北魏派遣中书舍人张文伯到达彭城,元法僧对张文伯说:“我想与你去危就安,你能从我吗?”张文伯回答说:“我宁可死了去见孝文帝,怎么能离弃忠义而跟你一块叛逆呢!”元法僧便杀了他。庚申(十五日),元法僧杀了行台高谅,自己称帝,改年号为天启,立几个儿子为王。北魏发兵讨伐,元法僧便派他的儿子元景仲来梁朝投降。
安东长史元显和是元丽的儿子,他起兵与元法僧交战。元法僧擒拿了元显和,拉着元显和的手,令他和自己一起就座,元显和不肯,说:“我同您老人家都出身于皇室,但是你现在却据地而外叛,就不害怕丑行记入史书吗?”元法僧还想要抚慰劝谕元显和,元显和说道:“我宁肯死而为忠义之鬼,不肯活着做叛逆之臣。”于是元法僧便杀了他。
梁武帝派散骑常侍朱异作为使者去见元法僧,又任命宣城太守元略为大都督,令元略与将军义兴人陈庆之、胡龙牙、成景俊等人率兵接应。
莫折天生驻军于黑水,兵势甚强。北魏任命岐州刺史崔延伯为征西将军、西道都督,让他统率五万大军讨伐莫折天生。崔延伯同行台萧宝寅驻军在马嵬。崔延伯向来骁勇,萧宝寅催促他出战,崔延伯说:“明天早晨我为您去试探一下贼兵的士气如何。”于是挑选精兵数千名西渡黑水,阵容齐整地向莫折天生的军营进发;萧宝寅驻扎在黑水东边,远远地作为增援力量。崔延伯直抵莫折天生的营前,耀武扬威,对他们表示威胁,然后领兵徐徐返回。莫折天生的部下见崔延伯人马少,争相打开营门冲出来追赶崔延伯的人马,人数多出崔延伯的十倍,把崔延伯逼到了水边,萧宝寅望见这一情况不禁大惊失色。崔延伯亲自殿后,不与追兵交战,让自己的部下先渡河,队伍整齐不乱,莫折天生的兵不敢进击。不一会儿,队伍全部渡过了河,崔延伯方才慢慢渡河,莫折天生的部下也返回了。萧宝寅高兴地说:“崔君的勇武,关羽、张飞也比不上。”崔延伯说:“这伙贼寇不是老夫我的敌手,明公您尽管安稳而坐,看老夫击败他们。”癸丑(初八),崔延伯统率兵马出发,萧宝寅领兵继后。莫折天生倾巢出动迎战,崔延伯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击败了敌军的前锋,将士们鼓足勇气,争先恐后地冲向敌军,杀得敌兵人仰马翻,溃不成军。共俘虏、斩首敌军十多万,并且一直追击到小陇,于是岐、雍以及陇东都平定了。将士们因大事抢掠而逗留不进,以致使莫折天生堵塞了陇道,于是各路军队无法再前进了。萧宝寅攻占了宛川,俘获该地之民为奴婢,并把十个美女赏给岐州刺史魏兰根,魏兰根推辞不受,说:“这个县处在贼寇之间,无法自立,所以百姓们不得不依附贼寇以便活命。官军到来之后,应该怜悯而安抚百姓,为什么反而助贼为虐,把百姓都抓去做奴婢呢?”因此便把被俘的父老乡亲全要回来,放他们回家了。
乙巳,裴邃攻占了北魏的新蔡郡,梁武帝诏令侍中、领军将军西昌侯萧渊藻率领部队先驱而行,南兖州刺史豫章王萧综与众将后继而进。癸酉(二十八日),裴邃攻占了郑城,汝、颍一带,纷纷响应。北魏河间王元琛等人慑于裴邃的威名,驻扎在城父,几个月不前进,北魏朝廷派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符节并带着千牛刀前去城父,催促元琛等人进兵,贻误军机就斩首。崔孝芬是崔挺的儿子。元琛到了寿阳,想出兵决战。长孙稚认为久雨不晴不可以出兵,元琛不听建议,率领五万兵士出城攻打裴邃。裴邃列出四个长阵等待元琛的军队前来,并指派直将军李祖怜先去挑战,然后伪装败退;长孙稚和元琛出动全军追击李祖怜,裴邃的四个长阵争相行动,北魏军队一败涂地,一万多人被斩首。元琛逃跑进城,长孙稚领兵殿后,入城后便关门固守,再也不敢出来了。
北魏安乐王元鉴率兵讨伐元法僧,在彭城南边攻击元略,元略大败,与几十名骑兵逃入城中。元鉴不加设防,元法僧出城攻击,大败元鉴,元鉴单人匹马逃跑回去了。梁朝将军王希聃攻取了北魏的南阳平,抓获了太守薛昙尚。薛昙尚是薛虎子的儿子。甲戌(二十九日),梁朝任命元法僧为司空,并封为始安郡公。
北魏任命安丰王元延明为东道行台,临淮王元彧为都督,让他们去攻打彭城。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继为太尉。
二月乙未(二十日),赵景悦攻占了北魏的龙亢。
早先之时,北魏的刘腾死了之后,胡太后以及北魏孝明帝身边的监视稍微有所松缓。元义也觉得宽心了不少,便时常出外游玩,留连而不返,他的亲信多次劝谏,但他根本不听;胡太后察知了这一情况。去年秋天,胡太后当着孝明帝问众臣子们说:“现在把我们母子隔绝开来,不允许我们互相往来,那么我还有什么用处呢!我应当去出家,去嵩山闲居寺修行当尼姑。”因此自己便要剃发,孝明帝以及群臣们磕头流泪,苦苦哀求,胡太后言语表情却更加严厉了,执意要出家做尼姑,不肯改变主意。于是孝明帝便住在了嘉福殿,一连住了好几天,同胡太后一起密谋要贬黜元义。然而,孝明帝故深匿形迹,没有行动,胡太后也做出特别忿恨的样子,孝明帝便把胡太后想常来显阳殿见自己的话全告诉了元义;孝明帝还流着泪水对元义讲叙了胡太后想出家当尼姑一事,并特意表现出担忧害怕的样子,一天之内便讲了四次。元义对此毫无所疑,便劝孝明帝顺从胡太后的要求。于是胡太后数次住宿于显阳殿,两宫之间不再有什么禁限了。元义推荐元法僧出任徐州刺史,元法僧反叛,胡太后数次提到此事,元义因此而深自愧悔。丞相高阳王元雍,虽然位居元义之上,然而却特别惧怕元义。正好胡太后与孝明帝到洛水游玩,元雍便邀请他们临幸自己府上。日落之时,孝明帝与胡太后进入元雍的内室,随从的官员们都不许进去,于是便一起制定了收拾元义的计谋。因此,胡太后对元义说:“元郎如果忠于朝廷,没有反心的话,为什么不辞去领军之职,只担任其余的官职来辅政呢!”元义听了特别害怕,摘下帽子请求解除自己的领军一职。于是,朝廷便任命元义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侍中、领左右。
北魏诏令京兆王元继班师回朝。
北凉州刺史锡休儒等人从魏兴出发入侵北魏梁州,攻打直城。北魏梁州刺史傅竖眼派自己的儿子傅敬绍攻击他们,锡休儒等人败回。
柔然国王阿那瑰替北魏征讨破六韩拔陵,北魏派遣牒云具仁送去各种物品慰劳赏赐他们。阿那瑰率众十万,从武川出发,西进沃野,多次打败破六韩拔陵的军队。夏季,四月,北魏孝明帝又派遣中书舍人冯俊去慰劳赏赐阿那瑰。阿那瑰的部落渐渐强大了起来,便自称为敕连头兵豆伐可汗。
北魏元义虽然被解除了兵权,但还总管朝廷内外之事,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被废黜的可能。胡太后心里也犹豫不决,侍中穆绍劝说胡太后迅速除去元义。穆绍是穆亮的儿子。潘嫔有宠于孝明帝,宦官张景俊游说她,说:“元义要谋害您。”潘嫔也哭着向孝明帝诉说:“元义不仅仅要害我,而且还将对陛下使坏。”孝明帝相信了他们的话,便借元义出宫住宿之机,解除了他的侍中之职。第二天早晨,元义将要进宫。守门的没有让他进去。辛卯(十七日),胡太后再次临朝摄政。她下诏书追削去刘腾的官爵,把元义贬为平民。
清河国的郎中令韩子熙上书朝廷为清河王元怿鸣冤,请求诛死元义等人,上书中说道:“昔日赵高执掌秦国,使得关东民变汹涌;如今元义专权魏国,导致四方祸乱纷起。由宋维起,开启了逆乱之端,而最终演变成祸难则实由刘腾而致。应该将宋维斩首示众,将刘腾的坟墓掘开,鞭尸灭族,以向世人宣明他们的罪行。”胡太后命令人挖开了刘腾的坟墓,把他的尸骨抛散,没收了他的家财,将他的养子全部杀尽。胡太后任命韩子熙为中书舍人。韩子熙是韩麒麟的孙子。
原先,宋维的父亲宋弁经常说:“宋维生性粗野险毒,一定会败坏我家。”李崇、郭祚、游肇也说:“宋伯绪凶狠粗暴,终究会颠倾宋家,如果能得到只有自己被杀的结局,则是万幸。”宋维阿腴投靠元义,被越级提升为洛阳刺史,到现在因元义倒台而被除名,很快又被赐死。
元义被解除领军职务之后,胡太后因为元义的党羽势力还很强大,不能立即制约住,便让侯刚代替元义担任领军,以便暂时稳住这些人。很快又让侯刚出任冀州刺史,并加仪同三司之号,但是侯刚还没有去冀州上任,又被降为征虏将军,死在家中。胡太后想杀贾粲,但考虑到元义的党徒众多,但心惊动朝廷内外,于是让贾粲出任济州刺史,不及又派人追上杀了他,他的家产、人口全部没收入官府。只有元义因为是胡太后的妹夫,便没有忍心杀掉他。
早先之时,给事黄门侍郎元顺因刚直不阿而逆犯了元义,元义便把他贬出朝廷,前去担任齐州刺史,胡太后召回了他,任命他为侍中。一次,元顺陪胡太后坐着,元义的妻子坐在太后一侧,元顺指着元义妻子说道:“陛下为何因一个妹妹的原故,便不惩处元义的罪行,致使天下之人不能伸其冤愤!”说得胡太后哑口无言。元顺是元澄的儿子。有一天,胡太后从容地对侍臣们说:“刘腾和元义过去曾经向我请求得到铁券,希望能获得任何时候都不被处以死罪的特权,但是朕横竖都没有给他们。”韩子熙说:“事关生杀,难道决定于铁券!且陛下过去虽然没给他们铁券,不明白今日为何不杀掉他!”胡太后听后怅然不已。不久,有人上告:“元义和弟弟元瓜密谋引诱六镇的降户在定州反叛,又招鲁阳的蛮族部落侵扰伊阙,他们则准备作内应。”得到了元义的亲笔谋反信件,胡太后还不忍杀他。众臣们坚持要杀元义,孝明帝也说要杀元义,胡太后才听了众人的意见,令元义和弟弟元瓜在家中自尽,但是还赠于元义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令之职。元义的父亲江阳王元继被罢黜在家,最后病死。前幽州刺史卢同因系元义同党而获罪,被除名。
胡太后颇事妆饰打扮,数次出外游乐,元顺面谏她:“《礼》中规定,妇人丈夫去世之后自称为未亡人,头上去掉珠玉之饰,穿的衣服上面不加色彩花样。陛下母临天下,年近四十,修饰打扮的太过分了,何以为后世作出榜样呢?”胡太后听了惭愧地回到宫中,召来元顺,斥责他说:“我把你从千里之外征召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当着众人之面羞辱我吗?”元顺回答:“陛下为什么不害怕天下人讥笑,而只为我的一句话感到羞耻呢?”
元顺与穆绍同在宫中值宿,元顺因喝醉酒而进入穆绍的寝室,穆绍拥被而起,严厉地责斥元顺说:“我做了二十年的侍中,与你的父亲屡次在一起共事,即使你刚刚得到重用,也不应该对我这么唐突呀!”于是便辞职回家,胡太后劝谕了他很长一阵子,他才重新回到宫中任职。
当初,郑羲的哥哥的孙子郑俨但任司徒胡国珍的行参军,胡太后和他私通,但是外人都不知道。萧宝寅西征之时,任命郑俨为开府属。胡太后再次摄政之后,郑俨向萧宝寅请求奉命出使回朝,胡太后留下了他,委任他为谏议大夫、中书舍人,并兼尚食典御,昼夜住在宫中;每次到了放假的日子,郑俨回家,胡太后经常派遣宦官跟随着他,郑俨见到妻子,也只能说一些家务事。中书舍人乐安人徐纥,稍微有点文采,原先他靠谄媚追随赵修,受牵连而贬迁罕。后来回朝,重新任为中书舍人,又巴结投靠清河王元怿;元怿死后,他出任雁门太守。回到洛阳之后,他又讨好投身于元义。元义垮台之后,胡太后因为徐纥是元怿所厚待之人,又召任他为中书舍人,因此,徐纥又开始攀附郑俨。郑俨因为徐纥有智术,便依靠他为自己出谋划策;徐纥因为郑俨有胡太后之宠,便对郑俨曲身迎奉,两个相为表里,权倾朝野,人称为徐、郑。郑俨升迁到中书令、车骑将军。徐纥升到给事黄门侍郎,仍兼舍人,总管中书省、门下省的事务,军政方面的诏书命令都由他负责。徐纥有机智,辩才好,精力旺盛,整日处理事务,很少休息,不感到劳累。在急于发出诏书之时,徐纥命令几个属吏执笔,自己一会儿在地上走动,一会儿卧在床上,分别对每人口述诏书内容,让他们记下,很快几篇诏书都写成了,而没有不合事理之处。但是,徐纥没有治理国家的大才,专门喜好小技,见到人则有意做出恭敬小心的模样,远近之人都投靠依附他。
给事黄门侍郎袁翻、李神轨都兼中书舍人,得到胡太后的信任,当时的人们讲李神轨也和胡太后私通,众人不能辨明真假。李神轨求散骑常侍卢义僖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卢义僖不答应。黄门侍郎王诵对卢义僖说:“从前的人不以一个女儿夫家灭族而殃及几个儿子,您岂会如此做呢!”卢义僖说:“我之所以没有答应,正是为的这个。如果答应了李神轨之请,恐怕灾祸既大且来的快。”王诵于是紧握住卢义僖的手说:“我听了你的这一见教,不敢拿来告诉别人,一定保守机密。”因此,卢义僖的女儿便嫁给他姓之人。出嫁的前夜,胡太后派中使宣旨让停嫁,卢家内外一片惶恐不安,只有卢义僖泰然自若。李神轨是李度世的孙子。
胡琛占据高平,派遣他的大将万俟奴、宿勤明达等人入侵北魏的泾州,将军卢祖迁、伊瓮生率兵讨伐万俟奴和宿勤明达,未能取胜。萧宝寅、崔延伯击败莫折天生之后,便领兵在安定同卢祖迁会合,会合之后共有兵卒十二万,甲马八千匹,军威甚壮。万俟奴驻扎在安定西北七里之处,不时地派轻骑挑战,大部队还没有交锋,便退逃。崔延伯依恃自己勇武,而且新近有功,于是便提议要担任先锋去进攻万俟丑奴。崔延伯又另外造了大盾,里面置有锁柱,让壮士们抬着前进,叫做排城,辎重放在里面,战十们在外面,从安定北边沿塬北上。将要开战之时,有数百名敌人的骑兵持着诈称为投降名册的信件来到近前,并且乞求崔延伯暂缓进攻。萧宝寅、崔延伯还没有来得及阅看,宿勤明达便带兵从东北方向到了,而那些诈降的骑兵却从西边争相冲下来,由背后发起了进攻,崔延伯跃身上马奋力拼杀,一直追击到敌人的营盘之下。敌人全是骑兵,而崔延伯的军队中却杂有不少步兵,作战时间长了人员疲乏,敌人便乘机进入了排城;于是崔延伯一败涂地,死伤了近两万人,萧宝寅收拢残部,退守安定。崔延伯因失败而感到耻辱,便修缮兵器,招募骁勇之士,再从安定向西进发,在离敌营七里远近的地方安营扎寨。壬辰(十八日),崔延伯没有报告萧宝寅,便独自出发袭击敌营,大败敌人,转眼之间,敌人的数座栅垒便被夷平。敌人见崔延伯的将士们抢掠财物乱作一团,便又回过头来还击,北魏军队大败,崔延伯中了流箭而身亡,兵卒死者达一万多人。其时,强寇未平反而却失去了一员骁将,北魏朝野因此而忧恐不安。于是敌人的凶焰更加炽盛了,然而回到朝廷中的臣子们,每当胡太后问到讨征情况时,他们都说贼兵力量微弱,不足为虑,以此而讨好、取悦于胡太后,因此将帅们向朝廷请求增兵,往往不给。
破六韩拔陵在五原围攻北魏广阳王元深,军主贺拔胜招募了两百人打开东门出战,斩首一百余,敌人稍微退却,元深把军队开赴朔州,贺拔胜经常担任后卫。云州刺史费穆,招纳安抚离散之众,四面抵抗敌人。当时北魏北部边境上的州镇全都丢失了,只有云中一城还独存。由于道路阻绝,援军不到,粮食兵器全都用尽,费穆只好弃城向南到秀容投奔尔朱荣,很快又赴朝廷请罪,孝明帝诏令宽宥了他。
长流参军于谨对广阳王元深说:“如今盗寇蜂起,不好专用武力来取胜。于谨我请求奉大王您的威命,亲自前去对众贼晓以祸福利害,或许稍可以离间他们。”元深十分赞同他的建议。于谨兼通几个国家的语言,于是便单人匹马地前去反叛了的胡人的营地,见到了他们的酋长,他们许以恩惠表示信义。于是西部的铁勒酋长乜列河等人率领三万多户南下来到元深处投降。元深准备带兵到折敷岭迎接前来投降的胡人,于谨告诉他:“破六韩拔陵的兵势特别强大,他听到乜列河等人来投降,必定领兵阻截,如果他先占据了险要地势,便不容易抵挡。因此,不如用乜列河来作诱饵,而埋伏下兵力等待他来上钩,便一定可以击败他。”元深听从了于谨的建议。破六韩拔陵果然带兵截击乜列河,全部俘获了乜列河的人马;元深的伏兵出击,破六韩拔陵被打得一败涂地,北魏伏兵重新得到了乜列河的部众而返回。
柔然国头兵可汗大败破六韩拔陵,斩了他的将领孔雀等人。破六韩拔陵为避开柔然军队,往南迁移渡过了北河。将军李叔仁因破六韩拔陵将要逼近,向广阳王元深求援,元深率众前去迎战破六韩拔陵,前后投附的敌人有二十万人,元深与行台元纂上奏朝廷,上表中指出:“请求在恒州之北另立郡县,安置来降的人家,根据情况而加以救济,以便消除他们的反乱之心。”但是北魏朝廷不同意,诏令黄门侍郎杨昱把这些降户分别安置在冀、定、瀛三州就食。元深对元纂说:“这些人又将成为流民了!”
冬季,十月,吐谷浑派兵攻打赵天安,赵天安投降,凉州复为北魏所有。
平西将军高徽奉命出使嚈哒,完成使命后返回,到了枹罕。正好遇上河州刺史元祚去世,前刺史梁钊的儿子梁景进带领莫折念生的兵马围攻枹罕城。长史元永等人推举高徽代理州政,高徽指挥兵力固守罕;梁景进也自己宣布代理州政。高徽向吐谷浑请兵,吐谷浑派兵前来援救,梁景进战败而逃跑。高徽是高湖的孙子。
北魏正用兵西北,二荆、西郢的群蛮皆反叛了,他们阻断了三鸦路,杀了都督,烧杀抢掠向北直至襄城。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三姓部落最为强盛,其他的部落大的有一万户人家,小的有一千户,各自称王称侯,占据险要之处,以致道路不通。十二月壬午(十二日),北魏孝明帝诏令:“朕将亲率六军,扫荡流寇,现在先讨伐荆蛮,平定南方之乱。”当时群蛮们带领梁朝将领曹义宗等人围攻北魏荆州,北魏都督崔暹率兵数万前去救援,到了鲁阳,不敢向前进。北魏改换临淮王元彧为征南大将军,令他率兵讨伐鲁阳的蛮人,司空长史辛雄担任行台左丞,东赴叶城。又另派征虏将军裴衍、恒农太守京兆人王元罴率兵一万,从武关出发打通三鸦路,以援救荆州。
裴衍等人还没有到达。元彧的军队已经驻扎于汝水之上,各州郡凡被蛮人寇掠的都争着前来求救,元彧因为原来安排在另一条路上出兵,不想答应他们,辛雄对他说:“现在裴衍还没有到来,而大王您的兵马已经聚集起来了,豫地的蛮子们来势凶猛,扰乱到了京畿附近,大王您挥旗统兵在外,有需要便进军,何必去管改变行军路线呢?”元彧恐怕会有所失而受到责处,便请求辛雄给自己下达一道尚书行台的符令。辛雄认为群蛮闻知北魏孝明帝将亲自出征,众心必定受到震动,可以乘势而击败他们,便给元彧的军队下了一道符令,命令他们速去攻打蛮贼。群蛮闻知元彧要来,果然散逃了。
北魏孝明帝想要亲自出征讨贼,中书令袁翻劝谏阻止了他。辛雄从军中上书孝明帝说:“人们之所以临阵而忘身,白刃触身而不害怕,一是为了求取荣华之名,二是贪得重赏,三是害怕刑罚,四是逃避祸难,不是因为这几种原因,即便是圣人也指使不动他的臣子,慈父也不能激发起他的儿子。圣明的君主深知这一情况,所以赏必行,罚必信,使亲近的、疏远的、尊贵的、卑贱的、勇敢的、怯弱的、贤德的、愚顽的各种不同类型之人,听到钟鼓之声,看见旌旗之列,莫不奋发激厉,争赴敌阵,这难道是他们厌恶活的太久了而喜欢速死吗?正是因为利害摆在眼前,欲罢而不能哪。自从秦、陇之地叛逆,豫地蛮人作乱,已经有几年之久了,近来派军队讨伐,败多而胜少,查其原因,在于赏罚不明。陛下虽然颁下诏书,赏不移时,立马兑现,但是将士们的勋位,历年而不定,开小差的兵卒,安然住在家中,因而导致节义之士无所向往,庸碌之辈无所畏惧慑服;将士们前进而击贼,死亡近在眼前而奖赏遥不可见;后退而逃散,则保全自身而不承担罪责,这就是望见敌人便奔逃沮散,不肯尽力的原因。陛下如果能做到号令必信,赏罚必行,则军威必振,盗贼必平。”辛雄的奏章呈上去了,但是孝明帝没有研究察查。
曹义宗等人攻取了顺阳、马圈,与裴衍在淅阳交战,曹义宗等人战败而退。裴衍等人收复了顺阳,进而围攻马圈。洛州刺史董绍因为马圈城防坚固,裴衍等人粮少,上书朝廷说裴衍等人必定失败。没过多久,曹义宗攻打裴衍等人,战而胜之,又占取了顺阳。北魏任命王罴为荆州刺史。
北魏的山胡刘蠡升反叛,自称为天子,设置了百官。
早先之时,北魏广阳王元深同城阳王元徽的妃子通奸。元徽担任了尚书令,深受胡太后的信任。恰好恒州人请求元深担任刺史,而元徽则说元深城府太深,难以测知。到杜格周反叛时,住在恒州五原的降户策划要拥戴元深为主子,元深害怕了,上书朝廷请求回洛阳。北魏委派左卫将军杨津代替元深担任北道大都督,诏令元深担任吏部尚书。元徽是元长寿的儿子。
五原的降户鲜于礼等人率领北镇流民在定州的左城造反,改年号为鲁兴,带兵向州城进发,州兵抵抗而失利。杨津到了灵丘,闻知定州情况危急,便领兵前去援救,入据州城。鲜于礼到了,杨津准备出城迎击他,长史许被不允许,杨津手拿宝剑去刺许被,许被跑开而得以幸免。杨津打开城门出战,斩首数百,贼寇撤退了,人心才稍微安定了些。朝廷很快诏令杨津担任定州刺史兼北道行台。北魏任命扬州刺史长孙稚为大都督北讨诸军事,让他与河间王元琛共同讨伐鲜于礼。
二月甲戌(初五),北伐的各路军队解除戒严。北魏西部敕勒斛律洛阳在桑乾西边造反,与费也头牧子相互连通。三月甲寅(十五日),游击将军尔朱荣在深井打败了斛律洛阳,又在北河西边打败了费也头牧子。
癸巳(二十五日),北魏任命侍中、车骑大将军城阳王元徽担任仪同三司。元徽与给事黄门侍郎徐纥一同在胡太后面前诋毁侍中元顺,使他外出为护军将军、太常卿。元顺在西游园向胡太后辞行,徐纥侍立在胡太后身侧,元顺指着徐纥对胡太后说:“此人是魏国的宰嚭,魏国不亡,他终不死!”徐纥耸着肩膀出去了,元顺大声叱斥徐纥:“你的那点刀笔小才,只堪供几案之用,岂可以污辱门下,败坏我天地人之常道!”于是拂衣而起。胡太后默不作声。
北魏朔州城的平民鲜于阿胡等人占据州城而造反。
长孙稚走到邺地时,朝廷诏令解除了他的大都督职务,以河间王元琛代替他。长孙稚上奏说:“前次我与元琛同在淮南,元琛失败而我独以保全,于是便产生了私隙,现在我实在难以接受他的指挥调遣。”北魏朝廷没有准许。前进到呼沱时,长孙稚不想出战,但元琛不许,强迫他出战。鲜于礼在五鹿截击了长孙稚,元琛没有前去援救,长孙稚的军队一败涂地,长孙稚、元琛一并获罪而被除名。
五月丁未(初九),北魏孝明帝颁下诏书将要北征,朝廷内外戒严,但是最后却没有成行。
衡州刺史元略,自从到了江南以来,早晚哭泣,常常如居丧那样。到北魏元叉死后,胡太后想召元略回来,她知道元略因刁双而获免,便征召刁双为光禄大夫,遣送江革、祖暅之返回南方以便换回元略。梁武帝以周到的礼节遣送元略回去,对他的恩宠馈赠特别丰厚。元略刚渡过了淮河,北魏便委任他为侍中,赐爵位为义阳王。北魏任命司马始宾为给事中,栗法光为本县县令,刁昌为东平太守,刁双为西兖州刺史。凡是元略所经过的地方,一餐一宿都给予赏赐。
北魏任命丞相高阳王元雍为大司马。又任命广阳王元深为大都督,让他讨征鲜于礼。任命章武王元融为左都督,裴衍为右都督,两人俱接受元深的指挥调遣。
元深让自己的儿子随行,城阳王元徽告诉胡太后说:“广阳王携带着他的爱子,握兵在外,将会产生异心。”于是胡太后便命令元融、裴衍暗中对元深加以防备。元融、裴衍把胡太后的旨令出示给元深,元深害怕了,因此事情不论大小,都不敢自己决定。胡太后派人问其缘故,元深回答:“元徽恨我恨得入骨,我远在外地,与朝廷关系疏远,元徽陷害我,手段无所不用。自从元徽执政以来,我的表奏请示,大多不能获准。元徽不但谋害我而已,凡是跟随我的将士中有功劳的人都受到他的排挤压制,无法同别的军队相比,但是就这样还仍然备受仇恨、嫉妒,有的人稍有罪过,他便加以苛求罗织,以至于被斩首,所以跟从我的人,无不恐惧不安。如果有谁说我好,元微便对他视如仇敌,而对说我坏话的人,元徽便对待他如亲戚一般。元徽在朝中掌权,从早到晚想致我于死地,我如何能够放心得了呢?陛下如果让元徽出朝到外州任职,我便没有了内顾之忧,庶几可以战死于贼庭之上,为朝廷效忠尽力。”胡太后没有准许元深的请求。
元徽同中书舍人郑俨等人迭相循私舞弊,违法乱纪,他从外表上看好象挺温和谨慎,而内中实则非常忌恨别人超过自己,在赏罚方面随心所欲,北魏的朝政因此而更加混乱了。
戊申(初十),北魏燕州刺史崔秉率领众人弃城投奔定州。乙丑(二十七日),北魏任命安西将军宗正珍孙为都督,让他去讨伐汾州反叛了的胡人。
六月,北魏绛蜀的陈双炽聚众造反,自称为始建王。北魏任命代理镇西将军长孙稚为讨蜀都督。别将河东人薛义轻骑来到陈双炽的战垒前面,对他晓以利害,陈双炽便很快投降了。朝廷诏令任命薛义为龙门镇将。
丙子(初九),北魏迁移义阳王元略为东平王,不久之后,又提升他为大将军、尚书令,他深受胡太后的信任,与城阳王元徽受信任的程度等同,但是徐纥、郑俨专权,元略也不敢有所违抗。
北魏仆射元纂以行台身份镇守恒州。鲜于阿胡率领朔州的流民侵犯恒州,戊申(十一日),攻陷了平城,元纂奔投冀州。
北魏安北将军及都督恒、朔讨虏诸军事尔朱荣路过肆州,肆州刺史尉庆宾忌恨他,据城不出。尔朱荣发怒了,领兵袭击了肆州,抓住了尉庆宾,回到了秀容,让他的堂叔尔荣羽生代理肆州刺史,北魏朝廷不能制止。当初,贺拔允及其弟弟贺拔胜、贺拔岳跟随元纂在恒州,平城失陷之后,兄弟几人相互失散。贺拔岳投奔了尔朱荣,贺拔胜投奔了肆州。尔朱荣攻克肆州之后,得到了贺拔胜,十分高兴地说:“得到了你们兄弟,天下不愁不能平定!”他任命贺拔胜为别将,军中大事大多与贺拔胜商议。
八月癸巳(二十七日),强盗首领元洪业斩了鲜于礼,请求投降北魏。强盗同伙葛荣又杀了元洪业而自任头领。
葛荣得到了杜洛周的部众之后,北去瀛州,北魏广阳忠武王元深从交津领兵追踪葛荣而进。辛亥(十五日),葛荣到了白牛逻,率轻骑突袭在章武的庄武王元融,杀了他。葛荣自称天子,定国号为齐,改换年号为广安。
元深得知元融失败,便按兵不动。侍中元晏秘密地告诉胡太后:“广阳王徘徊不进,坐图非分之想。有一个叫于谨的人,他智谋才略过人,担任元深的军师,在如今动荡不安之时,恐怕他不是陛下的忠诚之臣。”胡太后对元晏的话深表同意,便张榜于尚书省门前,以重赏招募能抓住于谨的人。于谨得知这一情况之后,对元深说:“如今女主临朝,信任重用谗邪奸佞之徒,假如她不明白殿下您的一片真心,恐怕灾祸很快就会降临。于谨我请求捆绑自己赴朝,向有关官署投案服罪。”于是便径直来到尚书门前的榜文之下,自称是于谨,有关官署把情况报告了朝廷。胡太后召见于谨,勃然大怒。于谨详细地讲述了元深对朝廷的忠诚,兼而说明了停兵不进的原因,胡太后明白了情况,于是便放了于谨。
元深领兵返回,前往定州,定州刺史杨津也怀疑元深有异谋。元深知道情况之后,停在州城南边的南佛寺。两天之后,元深召来都督毛谥等人,同他们订立盟约,约定危难之时,互相援救。于是,毛谥越发怀疑他了。便秘密地告诉杨津,说元深图谋不轨。杨津派遣毛谥讨伐元深,元深跑走了,毛谥带人喊叫着去追逐元深。元深同身边人抄小道到了博陵地界,遇上了葛荣的流动骑兵,便被抓获送到葛荣那里。寇贼们见了元深,喜欢他的人还不少,葛荣刚自立为王,对此很反感,担心手下的人拥奉元深为主,便杀了元深。城阳王元徽诬陷元深投降了贼寇,逮捕了他的妻子、儿子。元深的府佐宋道替他们申诉,才得到释放。宋道是宋繇的玄孙。
葛荣久围信都,北魏任命金紫光禄大夫源子邕为北讨大都督来源救信都。北魏相州刺史东安王元鉴与北道都督裴衍一同援救信都。元鉴庆幸于北魏多事故,暗中藏有异谋,于是便占据邺地而反叛,投降了葛荣。
葛荣围攻信都,从春天到冬天始终不去,冀州刺史元孚激励将士,昼夜拒守,粮储已尽,外无救援。己丑(疑误),信都城失陷,葛荣抓住了元孚,把城中居民全部赶出去,冻死者占十之六七。元孚的哥哥元担任防城都督,也被抓获。葛荣把将士们全部召集起来,议定元孚兄弟二人的生死去留。元孚兄弟各自引咎,争着去死,都督潘绍等几百人都叩头请求愿意去死以便救活元孚。葛荣说:“这些人都是魏朝的忠臣义士啊。”于是元孚兄弟和被押的五百人都得到赦免。
相州的官民闻知冀州已经失陷,源子邕等人战败,人人自危,无计自保。相州刺史恒农人李神镇定自若,神色不改,他抚慰劝勉将士,因而人人致力,葛荣尽力攻打,但是最终不能攻克。
北魏任命源子邕为冀州刺史,让他率兵讨伐葛荣;裴衍上表请求与源子邕同行,孝明帝诏令同意了。源子邕上奏:“如果裴衍去,我就请求留下来;如果我去,那么请让裴衍留下;如果强迫让我与他同行,则败在旦夕。”孝明帝不同意。十二月戊申(二十日),他们到达阳平东北的漳水曲,葛荣率领十万部众进攻他们,源子邕和裴衍都战败而亡。
就德兴攻陷了北魏的平州,杀死了该州刺史王买奴。
天水百姓吕伯度,本来是莫折念生的同党,后来又占据显亲这个地方抵抗莫折念生,接着因不能取胜,便跑去投靠了胡琛,胡琛任命他为大都督、秦王,资助他兵力战马,让他去攻打莫折念生。吕伯度多次打败莫折念生的军队,又占据了显新,于是反叛了胡琛,从东边引来了北魏军队。莫折念生穷途无路,向萧宝寅乞求投降,萧宝寅指使行台左丞崔士和占据了秦州。北魏任命吕伯度为泾州刺史,封他为平秦郡公。大都督元义把军队停在陇口,久而不进,莫折念生又反叛了,抓住崔士和送往胡琛那里,在路上杀了崔士和。之后,吕伯度被万俟奴杀了,于是贼寇的势力更加强大,萧宝寅无法加以制伏。胡琛与莫折念生相互勾通,对破六韩拔陵渐渐不恭起来,破六韩拔陵派遣他的臣子费律到了高平,诱惑胡琛,斩了胡琛,万俟奴把胡琛的部众全部兼并。
北魏齐州平原郡的百姓刘树等人造反,攻陷郡县,频频地击败州里的军队,刺史元欣任用平原人房士达为将领,讨平了刘树等人的叛乱。
北魏国内盗贼日益增多,征讨不停,国家财用耗竭,提前征收了六年的租调,还不够用,于是又停发了给百官们的酒肉,又向每个进入集市的人征收一个钱的税,以至投住旅店都要纳税,百姓无不嗟怨。吏部郎中辛雄上奏,认为:“汉、夷之民相聚生乱,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怨恨吗?完全是由于太守、县令任用不当,百姓们不堪于他们的欺压的原故。宜于乘现在对百姓早加抚慰。但是对于郡守县令的选拔向来都不重视,因此王公贵族和才俊之士,都不肯担任这些官职。应该改革这一弊端,把郡县分为三等的清官,选补的办法,应当规定才能和门望两个方面同时都要具备,如果不能同时具备,先才能而后门望,不能拘泥于年资的长短。三年升降一次,有称职者,可以委任为京城中的官员;如果没有担任太守、县令的经历,便不能在朝廷内任职。如此一来,便人人思以自勉,百姓的枉屈可以申雪,天下强暴自然平息了。”但是这一建议没有被采纳。甲戌(初十),北魏任命司空皇甫度为司徒,仪同三司萧宝寅为司空。
北魏从定、相两州中分出四个郡设置了殷州,任命北道行台博陵人崔楷为刺史。崔楷上表说:“殷州如今刚刚设立,连一尺长之刀、一斗粮食都没有,乞求给予兵器和粮食。”孝明帝诏令外台计算一下应该给的兵器和粮食的数量,然后上报批复,但最后竟然一点儿也没给。有人劝崔楷留下家属,单人匹马去赴任,崔楷说:“我听说食人之禄者忧人之忧,如果我单身独往,那么将士们谁还肯坚守其志呢!”于是便带着全家去上任。葛荣逼近州城,有人邓崔楷把家人中老弱幼小者送去别处避一下,崔楷便在夜间把幼子以及一个女儿送出城;然而他很快又后悔了,说:“这样一来,人们一定要说我的内心不坚定,为了父受而损害忠义。”于是又命令人把他们追了回来。贼寇到了,强弱悬殊,城中又没有防守抵御的器具。崔楷抚慰将士们,勉励他们抵抗敌人,大家无不奋勇争先,都说:“崔公尚且不惜家中百口人的性命,我们又何能爱惜自身呢!”连战不停,死者相枕,但是大家终无叛逃之意。辛未(初七),州城失陷,崔楷坚志执节而不屈服,葛荣杀了他,便又开始围攻冀州。
萧宝寅累年出兵,将士们疲惫不堪。秦地的贼寇攻打萧宝寅,萧宝寅在泾州一败涂地,事后收集散兵一万多人,驻扎在逍遥园,东秦州刺史潘义渊献出城投降了贼寇。莫折念生进逼岐州,岐州城里的人抓住了刺史魏兰根策应莫折念生。州刺史毕祖晖战败身亡,行台辛深弃下州城逃跑了,北海王元颢的军队也战败。贼寇首领胡引祖占据北华州,叱干麒麟占据州来响应莫折天生,整个关中一片混乱。雍州刺史杨椿招募了七千多兵力,率领他们拒守,北魏朝廷诏令加杨椿为侍中兼尚书右仆射,担任行台,指挥关中各位将领。北地功曹毛鸿宾带领贼寇抢掠渭北,雍州录事参军杨侃率兵三千袭击他们;毛鸿宾害怕了,请求讨伐贼寇将功赎罪,于是便擒获送来了宿勤乌过仁。莫折天生乘胜而侵犯雍州,萧宝寅的部将羊侃隐蔽在战壕之中用箭射莫折天生,莫折天生应弦而毙,其部众便溃散了。羊侃是羊祉的儿子。
北魏右民郎阳平人路思令上书,指出:“军队出征有功绩,在于将帅,如果能得到合适的人担任将帅则天下唾手可以廓清,如果选人不当则京都外也会成为战场。愚意以为多年来军中将帅大多由宠贵子孙担任,他们饮酒跑马,志气浮华,眉飞色舞,磨拳擦掌,以为在攻战方面谁也比不上自己;到了面临强敌之时,则忧恐交织于心,原先的那些雄图锐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于是便命令羸弱者在前面为自己挡住敌寇,强壮者在后面为自己护身,加上武器不精良,前进与停止没有节度,以此面临据险而守的敌人,抵挡屡经战阵的贼寇,想使他们不败,岂能办得到呢!因此兵卒们知道战而必败,开始集结就纷纷逃散;将帅们畏惧敌人,拖延而不前进。国家则以为给他们的官爵低了,为了鼓励他们取胜,便屡屡地给他们加官进爵;而就这样还怀疑给他们的赏赐太轻了,便日日散发金帛。因此,库藏空竭,民财殚尽,遂使贼徒越发多起来了,百姓凋弊,原因正在这里。德可以感动礼义之人,恩可以劝励敢死之士。现在朝廷如果能做到升贤降愚,赏善罚恶,精选训练士卒,缮修武器,先派善辩之士去对盗贼晓以祸福利害,如果他们不思悔改,便派兵去讨伐,这样一来,平定消除反贼逆徒,何异于用利斧而伐朝菌,煽大火炉而燎毛发呢!”路思令的建议没有被采纳。
己丑(二十五日),北魏孝明帝因四方之乱未平定,诏令内外戒严,将要亲自出征讨伐,最后也未成行。
北魏东清河郡山贼群起,北魏朝廷诏令齐州长史房景伯担任东清河郡太守。东清河郡的百姓刘简虎曾经对房景伯有过无礼行为,因此举家逃亡,房景伯到处搜捕,抓获了他,任用他的儿子为西曹椽,令其去晓谕山贼。山贼们见房景伯不念旧恶,全都相继出来投降了。
房景伯的母亲崔氏,通晓经学,有见识。贝丘有一妇人诉说自己的儿子不孝,房景伯把这告诉了他母亲,他母亲说:“我听说闻名不如见面,山民不知礼义,何以值得深加责难呢”于是召来这一妇人,同她对坐进食,让这个妇人的儿子待立在堂下,以使他观看房景伯如何供奉母亲进食。不到十天,这个不孝的儿子悔过了,请求回去。崔氏说:“他虽然在面子上觉得惭愧了,但心里却未必如此,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又过了二十多天,这个妇人的儿子叩头流血,他母亲流着泪水乞求回家,这才允许他们回去了,最后这个不孝之子以孝而闻名天下。
二月,秦地的贼寇占据了北魏潼关。庚申(二十七日),北魏东郡的百姓赵显德造反,杀死了太守裴烟,自称为都督。
三月甲子(初一),北魏孝明帝诏告天下将西征,朝廷内外戒严。正好秦地的贼盗向西逃跑,重新得到了潼关,便于戊辰(初五)之日,又诏告天下回驾北伐。其实,孝明帝根本没有出行。
北魏齐州广川的平民刘钧聚众造反,自任大行台;清河的百姓房项自任大都督,占据了昌固城。夏季四月,北魏将领元斌之讨伐东郡,斩了赵显德。己酉(十七日),柔然国头兵可汗派遣使者来向北魏进贡,并且请求帮助北魏讨伐群贼。北魏人害怕柔然人反复变卦,诏告他们因盛暑而不宜出征,且待以后的圣旨。
北魏萧宝寅失败之后,有关部门判处他死刑,孝明帝诏令免死而黜为庶人。雍州刺史杨椿有病请求辞职,朝廷又任命萧宝寅为都督雍泾等四州诸军事、征西将军、雍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西讨大都督,从潼关以西都受他的指挥调遣。杨椿回到了乡里,他的儿子杨昱将去洛阳,杨椿对儿子说:“当今雍州刺史的人选没有超过萧宝寅的,但他的高级官佐,朝廷应当派遣心腹大臣来担任,怎能由他自己来授任呢?这是朝廷百虑而一失之处呀。况且萧宝寅不必借担任刺史为荣,我看他得到了雍州刺史的官职,特别喜悦 ,至于赏罚言行,不依据常规,恐怕他心有异谋。你现在去京师,应把我的这个意思启奏太后和圣上,并且告诉宰相,让朝廷再派长史、司马、防城都督,欲想安定关中,正须这三个人哪!如果不派遣,萧宝寅必将成为朝廷的深患。”杨昱把杨椿的建议面陈孝明帝和胡太后,但都不予理睬。
六月,北魏都督李叔仁讨伐刘钧,平定了刘钧之乱。
秋季七月,北魏陈郡百姓刘获、郑辩在西华造反,改年号为天授,并与湛僧智合谋,北魏任命东豫州刺史谯国人曹世表为东南道行台来讨伐刘获等人,源子恭代替曹世表担任东豫州刺史。众将领因为贼寇人多势强,官军兵力弱小,且全是些残兵败卒,所以不敢交战,想保城而自守。曹世表正患了背肿病,他坐车出来,叫来统军是云宝,告诉是云宝:“湛僧智之所以敢深入内地为寇,是因为刘获和郑辩都在州民中有名望,为他作内应。前不久听说刘获带兵想迎接湛僧智,离这里八十里远近。现在出其不意而发动攻击,一战即可击败他,只要刘获被打败了,那么湛僧智自然就会逃跑的。”于是挑选了兵士和战马交给是云宝,天黑时出了城,天刚亮到了,对刘获发起进攻,大败刘获,穷追而不舍,余党全被铲平。湛僧智得知情况之后,逃回去了。郑辩同源子恭过去有交情,逃匿在源子恭那里,曹世表集合将吏当面责斥源子恭,收捕了郑辩,斩了他。
原初,侍御史辽东人高道穆奉命出使相州,前刺史李世哲奢侈放纵不守法制,高道穆查办了他。李世哲的弟弟李神轨执政,高道穆的哥哥高谦之的家奴投诉说高谦之强迫良民为奴婢,李神轨拘收了高谦之交给廷尉治罪。大赦令将颁布,李神轨启奏胡太后先赐高谦之死,朝中人士无不哀怜他。
梁武帝派遣彭群、王辩围攻琅邪,从夏到秋,久攻不下,北魏青州刺史彭城王元劭派遣司马鹿,南青州刺史胡平派遣长史刘仁之率兵攻击彭群、王辩,击败了彭、王二人,彭群战死。元劭是元勰的儿子。
八月,北魏派遣都督源子邕、李神轨、裴衍攻打邺城。源子邕行到汤阴之时,安乐王元鉴派弟弟元斌之夜袭源子邕的营地,没有获胜。源子邕乘胜而围攻邺城,丁未(十七日),攻克了邺城,斩了元鉴,将其首级送到洛阳,改元鉴的姓为拓跋氏。北魏便派遣源子邕、裴衍讨伐葛荣。
九月,秦州城平民杜粲把莫折念生满门杀尽,杜粲自己执掌了州政。后面秦州百姓骆超杀了杜粲,请求投降北魏。
南秦州城平民辛琛也自理州政,派遣使者到萧宝寅处请求投降。北魏又任命萧宝寅为尚书令,并归还了他过去的封地。
萧宝寅在泾州兵败之后,有人劝他回洛阳认罪,有人劝他:“不如留在关中立功赎罪。”行台都令史河间人冯景说:“拥兵而不回去,这罪就更大了。”萧宝寅没有听从冯景的意见,自认为出师多年,所浪费掉的钱物无法计算,一旦倾覆失败,内心难以自安。北魏朝廷也怀疑他了。
中尉郦道元,向来有威严勇猛之名声,司州牧汝南王元悦的宠幸丘念弄权纵恣,郦道元将他收捕下狱;元悦向胡太后求情,胡太后想要赦免丘念,郦道元杀了丘念,并以丘念的罪行而弹劾元悦。
当时,萧宝寅谋反的苗头已经显露,元悦便奏清任命郦道元为关右大使。萧宝寅得知这一情况,认为是来收拾自己,特别害怕,长安的轻薄子弟又劝说萧宝寅起兵。萧宝寅就起兵一事询问河东人柳楷,柳楷说:“您是齐明帝的儿子,天下归心于您,如果现在起兵谋事,正合众望。况且民谣说:‘鸾生十卵九卵破,一卵不破关中祸。’您该治关中,有什么怀疑的呢!”郦道元到了阴盘驿,萧宝寅派手下的将领郭子恢去攻杀了他,收葬了他的尸体,然后上奏朝廷说是被秦地的鲜卑人所杀害,又上表替自己申辩,说杨椿父子陷害自己。
萧宝寅的行台郎中武功人苏湛卧病在家,萧宝寅命令苏湛的姨表弟、在自己手下担任开府属的天水人姜俭去游说苏湛,说:“元略受萧衍的旨令,特意让他回来除掉我,郦道元的前来,事不可测,我不能坐以待毙,现在必须为自身考虑,不再作魏朝的臣子了。死生荣辱,与您共享。”苏湛听了之后,放声大哭。姜俭立即制止了他,问他:“为何就这样呢?”苏湛回答说:“我一家百口如今将遭屠灭,为何不哭呢!”又哭了几十声,才慢慢地对姜俭说:“你替我告诉齐王萧宝寅,他本是穷途之鸟投入林中,依靠朝廷给了他羽翼,才到了现在的荣宠程度。正值国家多事之秋,他不能竭忠报恩,反而想乘人之危,听信于道听途说之言,想以羸弱残败之兵把守潼关窥伺皇位。如今国家的气运虽然衰败了,但天命还没有改变。况且他的恩义还没有遍及于民,所以只能看到他的失败,不会看见他的成功,苏湛我不能为了他而使百口之家遭受屠灭。”萧宝寅又指使姜俭对苏湛说:“我为了活命不得不这样干了,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害怕坏了我的计谋。”苏湛说:“凡是图谋大事,应当得到天下奇才同他一起共事,如今你只同长安的那些赌徒们策划,这能有成功的道理吗?苏湛我担心荆棘定将生满殿堂之中,愿您放我这把老骨头回乡里去,或许可以病死在家,下见先人。”萧宝寅向来看重苏湛,并且知道他不会被自己所用,便允许他回武功去了。
甲寅(二十五日),萧宝寅自称齐帝,改年号为隆绪,赦免了自己的部下,设置了各种官职。都督长史毛遐是毛鸿宾的哥哥,他同毛鸿宾率领氐、羌部落在马祗栅起兵抗击萧宝寅,萧宝寅派遣大将军卢祖迁攻打他们,结果被毛遐杀了。萧宝寅正在南郊举行祭天仪式,登基的礼仪还没有完毕,得知卢祖迁失败,神色大变,来不及整理好队伍,便狼狈而归。萧宝寅任命姜俭为尚书左丞,将他视为心腹。文安人周惠达是萧宝寅的使节,正在洛阳,有关官署要收捕他,周惠达逃回了长安。萧宝寅任命周惠达为光禄勋。
丹杨王萧赞得知萧宝寅反了,害怕而逃向白马山,到了河桥,被人抓获,北魏孝明帝知道他没有参与策划,便释放并安慰了他。行台郎封伟伯等人与关中地区的豪强密谋起兵杀掉萧宝寅,事情泄露而身亡。
北魏任命尚书仆射长孙稚为行台去讨伐萧宝寅。
正平的百姓薛凤贤造反,其族人薛义也聚众河东,割据盐池,围攻蒲坂,东西连通来响应萧宝寅。北魏朝廷诏令都督宗正珍孙去讨伐他们。
乙丑(初七),北魏孝明帝的潘嫔生了一个女儿,胡太后诈称是皇子。丙寅(初八),北魏实行大赦,改元为武泰。
萧宝寅包围了冯翊县城,没有攻下。长孙稚的军队到了恒农,行台左丞杨侃对长孙稚说:“从前魏武帝曹操跟韩遂、马超在潼关交战,相持不下,韩遂、马超的才能,远不能与魏武帝相匹敌,但是却很长时间决不出胜负来,原因就在于韩遂、马超扼守住了险要关口。现在敌人守备防御已经稳固。即使魏武帝曹操再生,也施展不出他的本事。您不如向北夺取蒲反城,渡过黄河向西,进入敌人的腹地,置军于必死之地。这样华州之围便会不战而自解,潼关守敌必定顾虑后方而逃走。周围的城池解决了,长安城便可坐而取之。如果我的计策可行的话,我愿意为您做前锋。”长孙稚说:“您的计策倒是很好,但是现在薛义包围着河东、薛凤贤据守着安邑,宗正珍孙把守着虞坂,无法通过,怎么能到达呢?”杨侃说:“珍孙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因偶然的机缘得以成为将领,他只能被人驱使,哪能指挥得了别人!河东郡的治所在蒲反城,蒲反城西边靠近黄河,所辖区域大部分在郡治所的东部。薛义率军队、百姓向西包围了郡的治所蒲反城,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却还都留在原来的村庄,一旦听说官军到了,他们都会有内顾之忧的,一定会望风披靡不战自溃。”长孙稚于是便派儿子长孙子彦与杨侃一起率骑兵从恒农北渡黄河,占据了石锥壁。杨侃声言:“现在暂时停在这里等待步兵,并且看一看民心所向。”于是命令那些送来投降者的名单的人各自回到村子,并且告诉他们:“等到官军燃起三堆烽火时,你们也要燃举烽火相呼应。那些不举烽火相呼应的人,便是贼军的同党,要杀掉他们,将没收的财产犒赏军队。”于是村民们相互转告,即使内心不想投降的人也假装举起烽火,一夜之间,火光遍布数百里。围攻蒲反城的贼兵不知其中原委,各自溃散逃归。薛义也逃回了老家,与薛凤贤一起请求投降。丙子(十八月),长孙稚攻克了潼关,于是进入了河东郡。
这时候正赶上孝明帝下诏书要废除掉盐池税,于是长孙稚便上书申明自己的看法:“盐池是天然物产,靠近京城,正应该把它当作宝贝好好守护,依据常理均衡地补给百姓。当今之时,四方多难,国家府库空虚,冀州、定州叛乱纷起,国家正常的户调绢帛无法收上来,一切全靠府库的储备,只有支出,没有收入。大致估算一下盐税收入,一年之中,按绢的价值计算的话,不少于三十万匹绢的收入,这就犹同将冀州、定州这两个州置于京郊一样。现在如果再废除盐池税的话,那可就是两次失计了。臣上次之所以敢违抗您的圣旨,没有先讨伐关内的贼兵,而是先径直解除了河东之围,这并不是以长安为缓而以蒲反为急,而是如果一旦失去盐池,则三军势必会缺乏粮食。上天助我大魏,这一计策果然是正确的。过去孝文帝太平之年,什么都不缺少,尚且创置盐官对盐池加以管理、保护,那样做的目的,并不是要跟老百姓争利,而是担心由于利益冲突而导致社会动乱。何况当今国家财政不足,租税已经提前征收了六年,户调已经折合到明年,这些都是掠取百姓私财的措施,事情出于不得已。我这就让那些管理、保护盐池的将、尉们,回去率领他们的部下,仍按往常一样征收盐税,是否废除,再听陛下以后的诏令。”
萧宝寅派部将侯终德攻打毛遐的部队。正值郭子恢等人屡次被北魏军队打败,侯终德趁着萧宝寅势力受到削弱之际,回去袭击萧宝寅,侯终德的部队已到了白门的时候,萧宝寅才刚刚发觉。丁丑(十九日),萧宝寅与侯终德交战,结果战败。萧宝寅携带妻子南阳公主和他们的小儿子,带着部下一百多名骑兵从后门逃出,投奔了万俟奴。万俟奴封萧宝寅为太傅。
二月,北魏任命长孙稚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雍州刺史、尚书仆射、西道行台。
群盗李洪等攻取烧毁了巩县以西、伊阙口以东的大片地区,并与南方诸蛮相勾结。北魏都督李神轨、武卫将军费穆率军征讨李洪。费穆在伊阙口南打败了李洪,最后终于平定了匪乱。
北魏胡太后再次当政以来,宠信之徒横行专权,政事松弛,朝廷的威信树立不起来,盗贼纷起,边界一天天缩小。孝明帝年纪渐渐长大,胡太后本人也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够谨慎,担心左右会向孝明帝汇报,于是凡孝明帝平时所宠信的人,太后便借某种事由除掉他们,竭力堵塞孝明帝视听,不让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通直散骑常侍、昌黎人谷士恢深受孝明帝宠爱,命他统领宫中卫士。胡太后多次含蓄地暗示谷士恢,想把他调为地方官,但谷士恢受孝明帝宠幸,不愿离开京城,于是胡太后便罗织罪名将他杀了。有一个密多道人,会说胡话,孝明帝经常让他在身边服侍。胡太后派人在城南杀了他,还假装悬赏缉拿罪犯。从此胡太后和孝明帝母子二人之间,隔阂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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