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宦官刘腾,虽然不会写字,却很有奸计,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意。胡太后因他有保护自己的功劳,多次升迁他,直到当了侍中、右光禄大夫,于是他便开始了干预政事,收取贿赂替人求官,没有不成的。
河间王元琛担任定州刺史时,以贪婪放纵闻名,他卸任回京之后,胡太后说:“元琛在定州任职时,只差没把中山宫带回来,其他没有不弄到手的,怎么可以再任用他!”于是就把他闲置在家里。
元琛就设法认了刘腾为养父,向刘腾贿赂了上万的金子珠宝。刘腾替他在太后那里说情,使他兼任了都官尚书,出京做了秦州刺史。
刘腾得了重病,太后想在他活着时让他更富贵,便让刘腾当了卫将军,并加封仪同三司。
这时发生了月食,众人见天象异常,纷纷传言为国母将崩,胡太后担心应在自己身上,打算让先太后高英来挡灾。便在当晚秘密处死高英,然后将她以尼姑身份葬于邙山,谥号顺皇后。
胡太后派遣使者宋云与僧人惠生前往西域求取佛经,任城王元澄上书说:“从前孝文帝迁都时,规定城内只允许设置僧、尼寺庙各一座,其余的都放在城外,这是想使他们清净地居住在尘世外的缘故。正始三年时,沙门统领惠深违反从前的禁令,从那以后诏令便不得实行,现在都城里面的寺庙都超过了五百座,将近三分之一的民房被侵占,以致寺庙与屠肆、酒坊相连。从前佛徒立寺传教,大多依山傍林,现在的僧人却恋着城市,这是释氏的糟粕、佛祖的败类,为佛教戒律所不容,国家制度所难许。我认为应该都迁到城外去,不足五十个僧人的寺庙统统合并到大寺,其他州也按此办理。”然而,他的建议到底也没有执行。
北魏征西将军张彝的儿子张仲瑀上书,请求修订选官的规定,以限制武将,不让他们参预清流。于是,抗议和议论之声到处都是,这些人在大街上张榜,他们约定集合时间,要去屠灭张家。
张彝父子平静自如,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几天后,羽林军、虎贲军等将近一千人,一同来到尚书省叫骂,寻找张仲瑀的哥哥张始均,没有找到,他们就用瓦片、石块砸尚书省的大门。尚书省的官吏们都很害怕,没有人敢去阻拦他们。
于是,这些武士又手执火把引燃了路上的蒿草,用石头、木棍作为兵器,一直攻入张家住宅,将张彝拖到堂下,尽情地捶打侮辱,并且烧毁了他的住房。
张始均跳墙逃跑了,但又赶回来向贼兵求饶,请求他们饶父亲不死,乱贼趁势殴打他,将他活活投到火里。张仲瑀受了重伤,逃开才免于一死,张彝被打得只剩一丝游气,过了两晚就死掉了。
远近的人都因这件事而受到震惊,但是胡太后只抓了闹事的羽林、虎贲中的八个首恶分子,杀掉了他们,其他的就不再追究了。几天后,又颁布了大赦令来安抚他们,还命令武官可以按资格入选,有识之士都感到北魏将要发生动乱了。
当初,后燕的燕郡太守高湖逃奔魏国,他的儿子高谧做了侍御史,因为犯法被流放到怀朔镇,几代人都居住在北部边疆,于是就养成了鲜卑人的风俗习惯。
高谧的孙子高欢,深沉而有大志,他因家境贫苦,在平城服役。富家娄氏的女儿看到他,认为他不同一般,就嫁给了他。他这才有了马匹,得以充当镇上的信使。
高欢到洛阳时,见到张彝被打死一事,回到家之后,就倾尽财物来结识宾客。有人问他为何这样做,高欢说:“皇宫中的卫兵们结伙起来焚烧了大臣的住宅,朝廷却畏惧他们叛乱而不敢过问,执政到了这种地步,事态如何便可想而知了,岂可死守着这些财物而过一辈子呢!”
高欢和当地的司马子如、刘贵、孙腾、侯景、尉景、蔡俊等人特别地友好亲密,他们都以仗义而称雄于乡里。
当时北魏官员补选的名额已经很少,应选的人又很多,吏部尚书停止选择录用工作,遭到很多埋怨,于是朝廷另外任命崔亮为吏部尚书。
崔亮制定了新的录用标准,规定不管应选者是贤是愚,只以其待选的时间为依据,时间长者优先录用,因此那些长时间待选的人都称赞他有才能。
崔亮的外甥刘景安给崔亮写信说:“古人选拔人才,虽然没有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但是所选的人才每十人中也有六七人是应当入选的。然而朝廷选拔人才,只要求他们文章好,而不考察应选者的才能、品行。舅舅您被委任来主管铨选官员之事,本应该换掉那些不妥的章程,怎么反而以年资长短为任用的标准,这样一来,天下的士人还有谁会注意修励自己的名节和品行呢!”
崔亮回信说:“你的话的确有深刻的道理,但是我不久前采取的那种方法,也有它的道理。古今不同,时机合适时应当加以变革。从前子产铸造青铜刑书来挽救时弊,但是叔向以不合先王之法来讥讽他,这和你用古代礼法来责难我的临时办法有什么区别呢!”
洛阳令薛琡上书说:“百姓的性命,掌握在官吏的手上,如果选拔官吏只按他们的年资,而不问他们的能力大小,像排队飞行的大雁一样按顺序来,或像穿在一起的鱼一样由先而后地拿着名册叫名字,那么吏部只需要一名官吏就足够了,按顺序用人,怎能叫做铨选人才呢!”
薛琡的书交上之后,没有得到答复,后来薛琡又因此而请求拜见皇上,再次上奏:“请求陛下命令王公大臣推荐贤才来补选郡县长官的职务。”
因此孝明帝下令让大臣们议定这件事,但事情亦没有下文。后来,甄琛等人接替崔亮做了吏部尚书,因为论资排辈这种办法对自己有便利,就继续奉行,北魏的官员选拔任用不得当,就是从崔亮开始的。
北魏因连续几代都很强盛,东夷、西域等地的国家都不断地向其进贡,他们又设立了互换物品的市场来取得南方的货物,因此国库非常充实。
胡太后曾经临幸藏绢的仓库,命令随行的一百多个王公、妃嫔、公主各自取绢,拿的最少的也不下一百多匹。
章武王元融因为扛的绢太重,跌倒在地,李崇扭伤了腰,元融扭伤了脚,胡太后下令夺下了他们的绢,让他们空手而出,当时的人们都把这事当成了笑话。
侍中崔光只取了两匹,胡太后嫌他拿得少,他回答说:“我的两只手只拿得动两匹绢。”其他的人听了之后都很惭愧。
当时北魏宗族中受宠掌权的大臣们都争比奢侈豪华,高阳王元雍是全国的首富,他的宫室园林和帝王的园林不相上下,僮仆有六千名,艺伎五百名,出门时仪仗队塞满了道路,回家后就整夜吹拉弹唱,一顿饭价值几万钱。
李崇与元雍同样富裕,但他生性吝啬,曾经对人说:“高阳王的一顿饭,可以让我吃一千日。”
河间王元琛,总是想和元雍比富,他有十多匹骏马,马槽都是用银子做的,房屋的窗户上,有玉凤衔铃,金龙吐旆,真是金碧辉煌。他曾经召集众王爷一同设宴饮酒,所用的酒器有水精锋、玛瑙碗、赤玉卮,制作之精巧,皆是中原所没有的。席间,他对章武王元融说:“我不恨自己看不见石崇,只恨石崇看不到我。”
元融一向自认为很富有,从元琛府里回去后伤心叹息了三天,京兆王元继知道这一情况后便去劝解他,对他说:“你的财物不比他的少多少,为什么这么嫉妒他呢?”
元融说:“开始我认为比我富有的人只有高阳王,不想还有个河间王啊!”
元继说:“你就像是在淮南的袁术,不知道世上还有个刘备呀!”元融这才笑着坐起来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