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

弋一/摘抄/于下雨天的午后

01

我们认识12年了，但我们不是现代版的李大仁和程又青。

认识哥哥那年，我们高中正在翻修，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油漆味。

高中开学报名班会，在一片狼藉中草草收尾，几乎没人听见班主任那句：“8月31日要是谁有时间，就来班里打扫卫生。”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竟然全班只有我记住了。

2008年8月31日早7点30，我已在班门口等了近20分钟，没有一个人来开教室门。老师们办公室的门，也锁着。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我正要离开时，班主任老温穿着镂空皮鞋、拿着用公文袋装着的教案，从走廊尽头走来。他看到我站在班门口问道：“是我们班的学生吗？”

我点点头。老温上下打量我一下，进而笑眯眯地帮我开了班门，他说，把班里卫生打扫一下。

我照做，大概过了半小时，班里有几个男生来，是进来放篮球的。因为大家都不认识，所以彼此都没有说话。

我以为他们要留下来陪我值日，结果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确切地说，那一天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

结束整个班级卫生打扫后，我去办公室跟老温打招呼要走。老温叫住了我，问我有没有意愿担任班级职务。我想了一下后点点头。

老温在他厚厚的黑色软封笔记本上，记下了我的名字。

我就是这样成为我们班组织委员的。

弋一/拍摄/于U°COFFE

02

正式开学第一天，老温把我安排在第一排，并向大家宣布了班里的任职。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被选出来的，反正，我们几个就“名不正言不顺”地成了班里的各个委员。

哥哥的座位在我身后。后来他回忆起这段经历，总笑着喊我胖丫头。

当时虽然我的同桌一直在调换，但是小军换过来后，哥哥的同桌严严喜欢上了他。我们4个突然很团结，暗自发奋努力着。

第一次考试成绩公布后，我们4个全在班级前十。也因此开启了“携手走天下”的高中时代。

那里是我跟哥哥12年友谊的开端。

我们像《我可能不会爱你》中的李大仁和程又青那样，过了很多年。

大学期间，因为学生会里对我开展工作质疑声不断，我顶着巨大压力，经常泪流满面。我打电话给哥哥，他总是默默听我讲话，也适时地逗我笑。

我人生中第一段正儿八经的恋爱，是一段三角恋。喜欢我的男生，我不喜欢他。我像个渣女一样，为了气真正喜欢的学长，同意与他交往。

他忍着手腕上巨大瘙痒，戴我买给他，他却过敏的亚麻手链。

大冬天，他提一大包零食，在楼下等我好几个小时，因为我任性提分手，他抱着我哭着。他的手，被冻得红得发紫。

但我还是照样伤害他，跟学长打的火热。不久后，我跟学长相恋了。暗地里，学长跟我和他女朋友纠缠不清。

她女朋友当时是我们院学生会部长，学长是监管我们部的主席，我是一个小干事。因为卷入感情纠纷，整个学生会瞬间划分阵营。

我们部长调侃道：“怎么学生会里，骂你成了一种风气。”

因为年轻，我“自取灭亡”，把自己推入水深火热之中。

当时，情绪没有出口，我还是给哥哥打电话。

他听我讲好几个小时电话，带我出去吃好吃的，或看我喝酒到吐，眼看着我在3个月瘦15斤。

后来，那些让我为之崩溃流泪的人，都消失在人海，再也没见过。只有哥哥，还是那个可以在凌晨接我电话，陪我聊到天明的人。

03

去年，哥哥的父亲因为肝癌去世了，我当时逢暗九，哥哥坚持不让我去帮忙。他说对我不好。

我被挡在哥哥父亲的葬礼之外，找了我们共同的朋友，送了钱过去。我开始明白，不论身边谁离开了我们，我们10个人永远在一起。

但其实，大家工作都开始忙碌起来，他们都在铁路部门，很多时候不在城区。每一年，我们都尽力凑时间聚一聚。

只有哥哥是不同的。

2018年，我刚回H市的时候，因为难以适应，总是心情低落，非常焦虑。有一次，因为跟家人争吵，我跑出来，打电话给哥哥，大哭着。

当时的男朋友一直着急地四处找我，最终他在消防楼梯出口找到我。我哭得狼狈极了，他陪在我身边，一直到下午5点多。他感觉我情绪稳定些了，说要带我去吃火锅。

这时候，哥哥的电话打进来，问我在哪儿，我说在公司。他说他来找我。

我震惊极了，我们这边接到消息，那天他所在的铁路货运段，因为大雪已经封停，但他却不远百里，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问他怎么回来的，他说，叫了顺风车，觉得我很多年没这样哭过了，他担心我。

夜晚，哥哥带着我和男朋友，一起吃了火锅。

弋一/拍摄/于牛蛙火锅店

04

很多人觉得，这样的友谊必定有一方不够纯洁。

事实上，哥哥是绝对少数者。

他从小到大，不知对人的喜欢为何物。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能够相处的好兄弟姐妹。我有时候，会为哥哥觉得惋惜，像哥哥这样的人，值得好的爱情。

但他可能，终身无法品尝爱情，也不懂什么是爱。

现实跟电视剧不一样，我们在岁月这场有去无回的旅行中，一起看人生潮起潮落、云淡风轻。

他看过我素颜朝天的样子，看过我被男人伤害后的狼狈，看过我为工作拼命，了解我吃东西的喜好，会在我的每一个生日，送给我礼物。

上天剥夺了一些东西，好在，也送给我们一些东西。

我们除了经历过彼此亲人离去时的伤痛，他还陪我一起送走了我两个最好的朋友。

有一个朋友，孩子刚3个多月，因为老公疲劳驾驶，高速上翻车，她抱着孩子在后座没戴安全带，所以她跟宝宝都在这场车祸中去世了。

另一个朋友，在工地上做工程规划，因为钢筋坠落造成事故去世。

在那些致暗时刻，我甚至不知如何哭出声，都是哥哥陪我经历。

哥，我想，时间是猝不及防的东西，即便它那么残酷，把我们曾认为牢不可摧的东西全部摧毁，但至少，友谊的世界里，还有你。

这些年，我们走走丢丢，为自己拣选了无数个人。很感谢，你我都是彼此背包里拣选后留下的“贵重物品”。

这一年，我们都快30了，还能一起碰杯，喝着啤酒咖啡，吃着牛蛙火锅。

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晴时有风阴时有雨，感谢多年以来，你愿陪我度过悠悠岁月。

祝你可以早日爱上他人，知道什么是爱情。我也会，与他一起，好好牵着手，任岁月老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