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爸,弄个韭菜嗬来吃嘞,咋样?”
“要吃自己弄去!”
喝,一句话就把我顶了回来。
“唉......算啦!不吃了。”我故作无所谓的回了句。
父亲又因为我这几年内不打算结婚的决定和我生闷气,这个问题老生常谈,父亲生气也是反反复复,不过要不了多久就会消。
———我说的“韭菜嗬”是苏北人常吃的一种面食,由于做法有点繁琐,在现在,年轻的小夫妻家庭里已经很少有人会做。
我的儿时是个物资缺乏的年代,街上的馆子不是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一个市集上也就零星可见三两家。大部分的人,家里都会做一些面食,忙碌的时候好用来应急,填饱肚子。
韭菜嗬的制作方法,有点像特大号的水饺,在擀好的面皮里,包上各种各样的馅。面皮很有讲究,制作面皮的面要先醒20分钟,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太硬容易开裂露馅,太软又不容易成型。不同于水饺的是,水饺一般是水煮,而韭菜嗬则是用平底锅在火上烘熟。
韭菜嗬子是父亲拿手的面食,尤其,是在制作馅时,他总是想尽办法,做一些创新,韭菜配上鸡蛋,再放入香菇、虾皮、切碎的虾仁,有的时候则改为五花肉和葱花,加入少许墨鱼肉,伴着芹菜或者荠菜,这样的荤素搭配,味道,真的不是一个“好”字可以形容的。
每次,母亲吃到父亲做的韭菜嗬都会打趣的说:“你看,我们家老陈真棒!当年就看上你这点了!”这时父亲也会回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是说,因为我长的帅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有道是,“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却是年龄越大越喜欢秀恩爱。
小时候我的家境贫寒,父亲做的韭菜嗬可没今天这样这么多花样,只是单纯的韭菜,有的时候油几乎都没得放。父母出远门的时候,就会多做些韭菜嗬和馒头放在家里,留给我和两个姐姐。他们规划好分量,计算着天数,为了以防万一会提前一两天回家。但就是这样的一日三餐,周而复始的吃,我却还是吃不腻。
到了天冷的时候,父亲会把刚出锅的韭菜嗬,用笼布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生怕凉了,就放在衣服里面心口处。等着我放学,接到我的时候,再小心翼翼的拿出来。这时,我便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不一会儿,热气就在胃中暖暖的散至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有一次,我吃的急了,被噎的只打嗝。父亲一下就慌了,四处去找人家借水,等到借到的时候,我的嗝也不打了。但父亲还是满心自责,“都怪我,都怪我!”说个不停。从那之后,父亲便又准备了一个小水壶装上热水,防止我吃的时候被噎着。
回家的路上父亲会给我讲一些故事,我听的入迷,但手却始终不忘抓牢他的大手,好像生怕谁会把父亲抢了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与父亲的关系悄悄的转变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的亲密。以前看过龙应台的《目送》,其中有一句是这样:“所谓父女母子一切,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我觉得是有一定道理,却不能完全赞同。
时间催促我成熟,也催老了我的父亲,他的乌溜溜的毛毵毵的头发,由黑而黄——而灰,现在稀稀疏疏之间夹杂的满是白发;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而且松弛肌肤里平添了几处老年斑;以往挺拔的背,也渐渐佝偻起来......而我也学会了依靠自己。我们不再像儿时的那对父子一样无话不谈,更多的时候我与父亲更像一对多年的老友,虽然少言寡语却又心知彼此。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哐哐当当”的响声,不看也知道是父亲在厨房里做韭菜嗬,他一辈子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我悄悄的打开门,来到厨房。隔着厨房的玻璃门,父亲的鲐背背对着我,他站在案板前,用力的揉搓着面盆里的面,不时地加些水,又不时地加些干粉面,小心的调试着手中面团的粘稠度。
“老爸,做啥好吃的呢?”我明知故问到。
“昨天,有个小兔崽子说,‘要吃韭菜嗬子’,不是你吧?”
“不是、不是.....不过我可以顺便吃些!”
“哈哈哈.....”父亲笑了,“少贫嘴,去把桌子收拾收拾!”
“哦,好嘞!”
也许时间真的改变了我们,也改变了很多事,就像改变这韭菜嗬的味道,但改变不了的是在这之中蕴含的父爱,这个爱是一种温情,它既有原则又贮藏着深厚的情感,在我儿时,它教导我成长,在我成熟之后又给我默默的祝福……
谢谢您父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