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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龄的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过问过自己的学习,每学期末上交家庭报告书,父亲看过了还给王龄,没有批评没有表扬,有时候王龄会认为父亲对女儿是漠不关心的,有时候她又会自我安慰那是父亲对女儿的信任。
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天王龄穿着大哥从省城买回来了新衣服,高兴得走家串户地炫耀,隔壁的康伯与父亲在门前说话,他喜欢杀杀漂亮小女孩的威风气焰,他说:“像世界婆子一样。”
这是一句褒中带贬的话,王龄生气地回应康伯:“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这是王龄在语文课上刚刚学会的句子。
康伯和父亲都是在私塾读过书的人,王龄注意到了父亲脸上欣赏的笑容。
可是王龄让父亲失望了,没能成为家里的第一个女大学生,她高考失败了。
八月三十日早上,王龄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的小木箱去镇上搭客车,打算去县一中再复读一年。
王龄推着单车走完了珠塘江坡,跳上单车准备下坡的时候碰见了在镇上工作的大姐夫,“回家,你不用去县一中复读了。”
王龄跟着姐夫返回了家,心里不知道是惊是喜,原来是叔叔打电话叫王龄到鹏市读师范院校。
王龄的叔叔文化大革命前毕业于清华大学,被分配到一个偏远的城市教书,前些年调回到鹏市,今年得到老领导的赏识当了鹏市的副市长主抓教育。
他审视着王龄的高考志愿,第一志愿都是师范类,实属难得,可惜高考成绩离本科线有一定的距离,大专线也还差十多分。
他亏欠哥哥太多太多,没有哥哥的放弃和成全,他的人生完全是另一种状态。他想解决王龄读大学的难题,可是他原则性太强。
夫人帮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王龄去师范学院读三年制的自费专科,她的一个好姐妹在学院的财务科,听说学院也招收一定名额的自费生,学费每年2千元,正取生免学费,每月还有生活费补贴。
听完姐夫的转述,王龄犹豫了,父亲、母亲和祖母都沉默着等待王龄的决定。
王龄在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她从来都是听从大人的安排,她怯怯地把眼光投向父亲。
父亲盘算得比较远,既然王北开了口帮侄女,以后的工作安排应该也没问题了。他在家中的话语不多,从来不习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儿女,他只对王龄说:“那就去鹏市读大专吧,复读也不一定就能考上大学。”
在父亲面前王龄总是胆战心惊的,她眼里噙着泪水,小声地问:“那学费怎么办呢?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
姐夫连忙补充说:“叔叔在电话里已经说了王龄的生活费她的两个哥哥会负责,学费就要家里负责了。”
“三年6千元,也还能交得起。”父亲没有多余的话。
第二天,王龄带着祖母、母亲这些年辛辛苦苦挣的养猪钱从家里出发到镇上坐客车到县城,在县城的二姐家住一晚,第二天一早乘大客车去鹏市。
每年暑假王龄也去鹏市看看从小寄养在老家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堂妹海儿,所以王龄独自一人去鹏市也不害怕了。
八十年代末期,通往省城和鹏市的公路都还不是水泥路,汽车在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公路上颠簸了8个小时才到了鹏市。王龄满身的尘土,头发上都结了泥疙瘩。难怪几个爱干净的姑娘都戴着宾馆酒店一次性的浴帽呐。
到叔叔家的那天晚上,叔叔给了王龄300元,只说了一句话,叫她好好读书。
王龄的二哥已经大学毕业在鹏市工作,第二天午休时间他把王龄送去学校。
王龄害怕家里所有的男人,她很少主动地跟他们说过话,她永远都是乖乖地静静地听着。
乘车去学校的路上,二哥看着纯朴土气,小巧可怜的妹妹,有点不忍心地警告她:“要学着放下农村人的自卑和小气,学着融入城市的生活。我们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贫穷限制了你思维的空间和梦想的自由。”
王龄听懂了“农村人的自卑和小气”这句话,第二句似懂非懂,但是她不敢问哥哥,也不敢跟他讨论。
王龄知道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二姐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还找尽借口辍学,所以王龄读书的时候不敢伸手向家里要钱,一切以节省为前提,不舍得花钱买衣服,不敢走出去,影响了交友和个性的发展。
这一切都是因为贫穷吗?自费读大学对王龄究竟是柳暗花明,还是荆棘满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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