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

挨打

        "老三，你过来！"从地里干活回来的爹刚踏进院子就恶声暴气的吼道。我知道是喊我的，听那语气就知道不是好事。我不想去他跟前，可是又不敢不去。于是就慢腾腾走到爹跟前。"爹，有啥事？""啥事？今天早上你读的什么书？给我背两句？"爹黑着脸问道。"早上老师布置的是读语文第二课，《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说。"那你给我背！"爹耷拉着眼，站在院子边的大叶杨树根儿，我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一只手背在后边，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我知道那是要教训我的家伙。于是开始背早上读过的课文。

        "瑞金城外有个村子叫沙洲坝。毛主席在江西领导革命的时候，在那儿住过。一天，毛主席看见一个老乡挑着浑浊的水往家里走，就问：‘老乡，这水挑来做什么用呀？’老乡回答说：‘吃呀！’毛主席疑惑地问：‘水这么脏，能吃吗？’老乡苦笑着说：‘没法子，再脏的水也得吃呀！’毛主席又问，……毛主席又问……又问……"

        我一时想不起来下边是什么了，打住车了，背不下去了。爹耷拉着的眼皮睁开了，那是一双愤怒的眼，瞪着我，满脸通红，嘴撅着，背着的那只手伸出来又扬起来，棍子在空中有力地一点一点着，"你到底会背不会？会不会？"一听他大吼，我吓得腿乱抖，说话也发抖了，"在，在，在学里还会背，木咋又又不会了……"我低着头，小声回答他。"会背你妈那个……"爹发火了，大发雷霆，霹雳火闪。不知怎么，他一发火就骂娘，当时我小，心里想，爹你咋骂我娘，我娘又没碍你啥事。"今天早上，我去下河坪地里薅草，我就在地里看你读书，你就没认真读，你能会背？你是神仙啊……？"随着"啊"字落音，棍子可来到我的屁股上了，很快的三下子。屁股上顿时火辣辣的疼，我不敢跑，又不敢哭，只用双手捂着被打的屁股，来回的揉。

        "你和振兴，群福，忠娃你们几个拿着书，看到杨老师来了，飚几腔儿，老师一走你们就在房檐下挤油，你们是给老师读的书？是不是？是不是？"爹的声音一腔高过一腔，容不得半点反驳。

      爹说的是实话，我们一二年级是复式班，老师给我们二年级布置完读书任务后叫我们走出教室坐在房檐下读书，她在教室给一年级讲课。我们读一阵子听老师在讲课了，就开始玩起来，那个时候除了挤油还有什么可玩的！冬天早上，挤得能出汗，还暖和，还高兴。哪知道爹在学校旁边的地里干活，又在悄悄监视着我的动静。爹发了一阵子火，我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听着，他好像火气小了一点。"我们小时候家里太穷上不起学，你爷为了叫我能读书，你三个姑都没进过学屋门，我也只上到初小，没有钱就不上不成了，现在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叫你们上学，可是你去在干啥？对得起谁？"爹讲起了家史。"老三啊，自古常言：从小读书不用心，不知书中有黄金，早知书中黄金贵，夜点明灯下苦心。你知道啥道理吗？我点点头，说明白，其实是若懂若无。挨棍子时还没有流眼泪，而此时听到爹说他们穷得都没上成学，现在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读书，眼泪却扑嗒扑嗒往下落。我理解了爹的心。

        "知道错了就行了，不要哭了，以后你知道用功读书就行了，洗洗脸去吃饭吧。"听到爹这样说，妈过来一把把我拉回去，吓得一直没敢出声的妹妹给我端来了洗脸水。"波，以后你可要好好读书啊，要不你爹还会打你。"妈妈一边给我捧洗脸水，一边低声给我说。当我洗完脸去端碗时，我看到爹坐在灶火里，低着头，我感觉到他在流泪……

      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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