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也同下界一样,也分三六九等。
妈妈就是高等的存在,不管我多么优秀,多么天资聪颖,也不管妈妈多么世俗。妈妈就是妈妈,年龄和辈分就摆在那,不可动摇。
应该是我打扰到她午休了,正睡一半醒来谁都是昏昏沉沉的,这我也能理解。
那就这样,先蹬腿上床,眯会儿眼睛。令行禁止,我按照她的要求来令行禁止,她也就不再能进一步发作。
果然,见我改正错误的态度很端正,妈妈很快回身续觉去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屋子里淡紫色氤氲。我瞥见桌上的按铃,它的头上镀了一层鬼魅而高贵的紫蓝。
虽然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它有着神秘的魅力。对,一定是这样的。
这之后,我就经常把玩这只按铃,我逐渐明白了一些使用技巧。
比如说:虽然按铃的时候铃一定会响,但是给人的感觉并不一样。那刺破静谧的第一声铃声更加欢脱迷人。这声铃往往能让听到的人吓一跳,但接下来的铃声则会给人一条找寻我的路径,一条糟糕的路径。
比如说:在朋友扳手腕时,等到平衡被打破、有一边被击倒,这时候才应该迅速按下按铃。每每如此,我总能模糊地感觉到,似乎我仅需用一根纤弱的手指,就战胜了一只健硕的胳膊。
比如说:在看问答类电视节目,当来到抢答环节时,我也可以通过按铃来获得抢答机会,然后大声地把我想到的答案喊出来。有天我突然明白,我用按铃抢到的并不是抢答机会,而是一起看电视的家人关注我展现智力的表演。
这只按铃跟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把它揣在兜里,去哪都带着。躺床上了,就把它好好地放在床头柜上,起来的时候,也是先按出铃声,然后再睁眼。
就是这样的好玩具,或者说好朋友,居然在瞬间就反目了。
家里人带我去大城市找亲戚玩几天,刚到的那天,亲戚很热切地下馆子招待我们。我刚掏出按铃放在桌上,就发现桌上似乎早已有一只看起来也像是按铃的东西。放眼望去,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只类似的东西。
亲戚按下了那东西,熟悉的铃声从我的按铃之外的地方响起。铃声在较远处得到呼应,一张笑脸款款走来。她递上一本薄薄的书,手里拿着小本子刷刷地写着。旋即一个恭敬的微笑,扫视一遍她尊敬的客人。
馆子里的饭菜确实不错,至少味道不错。但我总是想再点些别的,比如一个小麻团子。过一会儿,我又点一个,再过一会儿,再点一个。每一次,我学着亲戚的样,按一下我的铃,拿腔拿调地喊一句服务员,各位同桌的客人就笑,说要我叫服务员姐姐。
那个叫姐姐的服务员,每次都会循着铃声过来,毕恭毕敬地问询,点头、微笑、去满足客人的需求。
在点第五个丸子的时候,家里人脸部线条往上凸,亲戚倒是一个劲地呵呵笑,“小孩子嘛……”,她这样说着。
我突然想起了过去这段日子里,我按铃,然后执行下一步,按铃,再执行下一步。家里人都夸我乖,做好吃的奖励我。我突然发现,嘴里的这个小麻团子竟然是嘲讽口味的。
我不再加餐,他们都夸我懂事了。我悄悄沮丧着脸,把按铃收起来,一回家就把它丢进了玩具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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