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中有些字看了如沐一阵清风,比如素颜二字。
多年前,我在故乡《乐山晚报》开专栏写文章,一日编辑小何约我去吃晚饭,顺便介绍个喜欢我文字的朋友。
素颜就这样认识了刘虹女士,果然一素颜,不施脂粉,衣着得体,谈话举止文静优雅,是时,她好像从前段婚姻中走出来了,在耍男朋友,先生是台湾人,对佛教的认识比较清醒。一见面,就谈起峨眉山报国寺找了个老僧,为游客摸顶赐福收费的事,台湾先生很不赞同,认为与佛教的本意方向不同。
她先生是个性情中人。
不久,刘虹女士邀请我去她新开的茶品店喝茶把器,同去的还有新闻界的几位朋友。
商店临街,是一繁华地段,外面烟火味十足,并不是品茶论道之地。一进门,倒是一股清流,一股自来水汩汩流淌,冲转着一磨盘,取时来运转,财运亨通,这是那个时代茶店的标签。在四川,过去是很少有品茶雅到极致的地方。刘虹的茶店,大概是开乐山风气之先。
素颜茶馆就是码头、江湖,贩夫走卒,袍哥红顶子,汇聚了九流三教。油亮亮的桌子,金黄色的竹椅,填满了岁月的沧桑。掺茶泡茶的幺师,在横七竖八的环境中穿梭自如,即便有讲究点的地方,不外乎八仙桌上烫金,板凳上的靠背厚实点而已。
台湾人的茶馆有福建、广东的清雅,以人为本。又吸收了日本茶道的庄重,重器、重陈设。
刘虹女士的茶室一应俱收,还专门辟出一块地方供奉着佛菩萨,用电点亮香烛。四围墙上,大凡空旷所在皆挂着一些随心写的墨笔字,被刘女士精心装裱,郑重其事的挂着。
一问店主,原来是她先生的笔迹。私下好生羡慕,那位隔着海峡的先生,万里之外的小城,有一位素颜美女从未忘记,做个男人,有此知音,值了。
店内除了品茶,还卖一些来自台湾的茶器。台湾经济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起飞,不到二十年,成为亚洲四小龙,民众的收入和生活品质有了飞跃。
手工制作的商品受到民众欢迎,手工采茶制茶,手工雕刻,甚至宝岛火山喷发形成的灰渣,都被有心的手工艺人收集,然后磨碎最后制作成喝茶的杯子,泡茶的壶。如果出自一位著名工艺师之手,价格不扉。这就像一幅画,同是一张纸,名人的作品,即便画的一般,其收藏价值也不一样。
这其实是我们民族早就流传的故事。清时期的陈曼生,中国制壶大师,还有民国时期的顾景舟等,当时就是十两黃金一把壸。时隔七八十年,保利春拍,一套茶壶的价格已经达到九千多万元。
茶壶有价,艺术和艺术家无价。
刘虹女士的茶桌上,插着一瓶细细碎碎的菊花,色彩斑斓,秋天的背景下,充满了生机。我也是喜欢菊花的人,当下约好,画一幅东篱小菊画送给素颜茶室的主人。
素颜时光如水,人在江湖,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微信中倒是经常见到消息,也曾几次收到刘虹女士的邀请,说是她又搬家了,地点更幽静,除了茶与具,时不时还亲力亲为做点素餐。
刘虹出生在中国最古老的县城一一犍为,那个地方的人保存了川南地区古老的语言,自然也保留了最精致的菜肴。那个地方的人做的菜,以味道取胜。我曾为了美食数次往返,一直在心里念叨,什么时候去住个一月半载,吃美食,写美食,重温古县经典。
这不,刘虹女士又发来邀请,今年六月三十日,她的素颜斋房开业三周年了,遗憾,我依然被江湖的绳子束缚,只好默默的在心里回忆与素颜的往事。
(以上图片来自素颜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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