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从公,赖以有知。扶我则兄,诲我则师。
见君喜泣,闻君忧叹。念君如彼,思君如故。
纸隔天涯,三哀直谏。霜月飞马,长跪泪涕。
年少四海,何问西东。四海年少,不问东西。
少年何必问出处
辙自小从兄同习礼求学。年少游于庭园,掘土、逐鸡、伴禽雀、捕黠鼠;掘石,敲击为砚;幼学,作《黠鼠赋》,师惊;聪慧,常得师长夸赞,不自矜;母亲日读《范滂传》,公侍侧曰“轼若为滂,夫人亦许之否乎?”以此自励。
仁宗元年,余从父兄应试。街市辉煌,不暇应接,羡车马轩昂。白日游逛,夜读经传,三更灯火五更鸡。时欧阳文忠公任主试,恶浮藻文词。梅公以君文章示欧阳公,惊喜,本列首卷。梅圣俞问“尧与皋陶见于何卷”,君大笑曰:“想当然耳,何必问出处?”盖杜撰为之。
始宦,母亲病故,还乡一载有三月,遂进京。经川蜀,至新摊,风雪断路,兄作诗记之:“青山有似少年子,一夕变尽沧浪髭。”与兄同行,系辙乐之最乎!
乌台颠狂不用唤
兄任凤翔,弟从父亲在京。你我为别,目送辙瘦马而归,不敢忘。兄所寄“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不禁叹惋,今复读,泪涟不绝——那时隔天涯尚寄诗,今日竟隔时光!可记你我相约“风雨对床”之思?辙不敢忘啊!不敢忘啊!
兄之短,“如蝇在食,吐之乃已”,坦率无顾。时政潮汹涌,奈何兄意气风发直言不讳,只是迎面招惹那“拗派”作甚!
兄作《谢恩表》,呜呼!祸至矣!兄于乌台,暗无天日;弟奔走,安抚父亲,日夜忧愤,兄又寄两诗诀别,伏案而泣。释,弟喜极,闻诗“平生文字为吾累”,叹兄之“无可救药”,辙难及矣。
闲人复醉寄余生
兄居东坡,斗笠犁耙,山边田间,与友相属酒,筑池作渔翁,辙颇羡矣。侄遁儿三日洗礼,自嘲“惟愿我儿愚且鲁”,盖有余悸。奈何公职在身,不见君,偶读兄所寄,乃大笑。夜游江上,横槊饮酒,唱词道“小舟从此逝”,太守惊,飞马,却闻鼾声如雷。辙后闻,颤颤而笑。
时读兄之诗词,慷慨淋漓,“江海寄余生”,“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辙常熟诵。赈灾,筑堤,余以为,兄远庙堂近百姓才为最宜。
世无斯人谁与游
兄曰:“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不好人。”呵!
域外时光,与兄见之甚少,心恐聚散,来信曰:“吾其如天何!”寝食难安。闻兄染病,却抽身不得,以书属辙曰:“即死,葬我嵩山下,子为我铭。”辙执书,哭曰:“小子忍铭吾兄!”
至常州,缠绵不愈,友世雄日往。那日闻兄心系吾矣,雷州一别,再无见面,掩面而泣。病重不食,方丈劝念偈语,兄不念,曰“解脱在自然,不知善而善。”
秋七月,忽闻兄逝于毗陵,吴越之民相与哭于市,其君子相吊于家,讣闻四方,无贤愚皆咨嗟出涕。呜呼!呜呼!余未及复见君一面!斯文坠矣!后生安所复仰?
……
兄于潮州韩文公庙碑题:“浩然之气,不依行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矣。故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狱,幽则为鬼神,而明则复为人。此理之常,无足怪者。”
辙,常怀吾兄!
四海一和仲,不问在西东这里景彧,记于18.06.23。 Hope to write down what you l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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