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官说我讲的事情都很悲凉,怎么来你店吃饭都是这些苦命人呢?哪里会这样巧合,只是我选择这些故事讲与大家听,好比去医院觉得病人多,其实病人总归少于健康人。幸福的生活千篇一律,苦难的日子各自不同。人生多悲苦,悲剧的故事可以安抚受伤的心灵。
看官们想想,你们映像中能记下的书名故事内容是不是悲剧?《三国》,刘备大业未成撒手人寰,诸葛孔明事必亲躬英年早逝。《水浒》忠义好汉一百单八条,掉进招安陷阱,打方腊自损八百,“黑旋风”李逵被自己仁义大哥毒死。《红楼梦》林黛玉始终嫁不了贾宝玉,郁郁而亡,贾宝玉也是家破人散出家当和尚。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孔雀东南飞》。外国的有《哈姆雷特》,《李尔王》都是悲剧,数不胜数。哦,我一个不会读书的人怎么知道许多呢?这些书里故事都是我做小孩时,用自己的零花钱在租书摊上看的。那时候看一本小人书两分钱,坐在书摊旁小马扎上,一看半天。有时候摆书摊老头欺负我是小孩,他要收摊而我看书不看天色,老头硬是从我手上夺下小人书,我傻傻地望着老头,心里呐喊我是付了钱的!你这可恶的老头,我再也不来看你的书了,让你的书烂掉。可我那时太小,不敢怒争,事实上没过几天我还是来看书,乖乖地把两分钱交给老头手上。这两分钱常是我爷爷卖泔水得来的,爷爷心疼我,想让我改变门庭:力儿,拿去看看书吧,将来中个秀才让爷爷开心开心,不要整天跟茅子巷的泼皮鬼混。我是个很乖的小孩,没有跟茅子巷的伙伴们鬼混,也没能考中大学。我爷爷也算悲剧人物,生了一个没出息的儿子,指望孙子有出息也落空了,最后郁郁驾鹤仙去。
说这么多人生悲苦的事,有看官来信息说期待我与我的红颜知己约会的事,还不止一个人这样说。看官们喜好这口,就不关心东儿老婆的病怎么样了?不关心小豆芽还被继父殴打吗?小蛮的老公春节能回来团圆吗?小细离婚后的日子怎么更伤心?
上回冬至那天晚上东儿送封缸酒来,我才知道东儿老婆得了卵巢癌。第二天,我去医院看望东儿老婆,在附属医院新建大楼十楼1011房。病房里有三张床,东儿老婆在最里靠阳台的一张床,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东儿老婆大名叫什么?在护士站找不到她的床位号,电话把东儿喊出来,把十万块钱银行卡递给东儿:密码六个一,你自己取吧,不够再跟我说。东儿伸出粗糙的手接过银行卡,他的腰板立马挺起,精神也好许多。
到了床前,东儿老婆瘦得不成人样,化疗头发掉光了,戴着一顶线帽,脸色苍白,软弱无力地蜷缩在被子里。见我来了想打起精神,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赶忙示意打住,说好好休息。朋友的女眷我不好多问,也不想说些敏感话题刺激病人。客气说些鼓励的套话,说气色好多了,医生是医院最好的,你只管放心治病不久就能病愈出院。又叮嘱东儿要好好伺候,不许有任何闪失,东儿一味地点头。东儿老婆说东儿为了照顾她都瘦了一圈,整夜整夜不能睡觉,眼里尽是疼爱。我看他们在一起破镜重圆没什么障碍了。
世间有些事还是非要到生死离别时才知道珍惜,人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有些夫妻成天吵吵,一旦一方跳楼跳水上吊喝毒药自杀,一方才恍然醒悟后悔不已为时已晚。人活着意味着长久生病,这就是人的劣根病,这几天新闻说某某官员受贿17亿元被判死刑,想当初何苦来哉,忙前忙后最终全白忙了。劣根病虽不是痛在身上,但也可能要人命的。
我不知道得了重病的人喜不喜欢来人探望,来一个人就要把自己身上的痛苦带着笑脸讲一遍,来一个人就要让自己经受比较的痛苦。我能理解病人的心境,我没敢多呆,把五千元信封放在床头柜上,说是给她买些营养品补补。其实我本想装一万元,又当心东儿拒收,我也不能太显阔。东儿此时被我的举动感动不已,心里肯定把我当作生死之交,愿意为我两肋插刀,大概收买人心就是这样的吧,我是真心付出的,不是收买人心。在我认知里认为最会收买人心的人是宋江,待人大方,梁山好汉都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主,个个死心塌地地跟随宋江。说千道万还是有钱好,不过有钱无钱也是命里注定的,要是十年前我中奖,我女儿和我老婆也许到不了M国,我越来越信天意了。
东儿执意要送我到电梯门口,我坐电梯下到六层时正巧碰到小玉进电梯,我们同时惊叫起来,说这么巧啊。
“你来看病人?”我看小玉穿着得体精心打扮,身体没有不适感觉。
“是啊,南哥病了,我来看看他。”小玉笑着说。
“看来不严重。”我看着裹着小玉雪白脖子的丝巾说。
“你怎么知道不严重?”小玉瞪着眼睛问。
“你看我表情开心吗?我是来看东儿老婆的。”我眯着眼从小玉的眼睛滑到她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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