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我依旧会想起π先生,想起他的3.1415926。
π先生是我大学同窗的好友,“π先生”的由来,是在一次介绍中,他一紧张就背圆周率,搞得我们一头雾水,捧腹大笑,最后我也没记住他的名字,他来自哪里,只记住了他的3.1415926.π先生的个子不高,有些驼背,脸色偏黄还时不时长几个痘痘,头发卷卷的像小绵羊的毛绒,塌塌的鼻梁总会让人联想到小时候被暴躁的孩子狠狠打了一拳,我们总觉得π先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们也有酒,但他是滴酒不沾的。每当我们夜谈故事会时,π先生 很少加入闲聊中,只是默默地聆听,有时还会噗呲地笑出声来,但更多的是惹人恼的鼾声。 π先生起得很早,洗漱完毕后就会跳广播体操,我的青春是用来挥霍的,π先生的青春是用来舞动的。楼下的学生也反映过,都是以宿管条例中没有不允许跳广播体操而告终,我们也只好逆来顺受。π先生每天都会帮我们捎来早餐,我们有时候还称他为π大星,因为我们都是海绵宝宝。π先生对他的另外一个称呼也不在意,依旧是帮我们准备好早餐。π先生总是第一个走进教室,但他却喜欢坐在第二排,坐在一个叫半夏的女孩后面,他总会让我们陪他做第二排,但如果不那样做,就没有早餐,而且广播体操加时,我们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屈服了。
微风和煦的午后最是惹人惬意,暖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半夏的帽檐上,半夏的背影像那五光十色的月晕,不仅美得让人窒息又透着一丝的神秘。π先生痴迷地看着,望着。微风不经意吹起半夏的秀发,却使π先生心底最深处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就这样,三个星期过去了。 回想起那时候活在半夏似月晕的背影下的π先生是最幸福的。至今我都会为自己那次的小聪明深深的懊悔,每当我看到π先生的空洞的双眼时,脑海中总会想起那如幽灵索命般的声音:3.1415926。
π先生托着下巴看得出神,以至于我把他手中的钢笔抽走了,他还全然不知。我拿着他的笔,扔到了半夏的脚底下,就听到清脆的“啪”一声,半夏也听到了,弯下腰将钢笔拾起转过身微微笑的问:“这是你们谁的钢笔?”我们都一致指向灵魂出窍的π先生,我用右边的胳膊肘将背影中的π先生怼回了现实。π先生缓过来神,脸便涨得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似的。
“是我—我—3.1415926”π先生说的很大声,又显得格外不自然。
“你这个人真有趣”半夏笑的将钢笔放在π先生的书上。那种笑容在π先生看来,温暖至极,如灿烂的花,缤纷的叶;如窗边的皎白的月光;如山间汩汩的泉水。而在一个局外人看来那种笑容更像冬日的阳光看似温暖却也难免夹杂寒风的凛冽。
回到寝室后,π先生拿着镜子看着自己,这是他来大学第一次拿起镜子,π先生显然才发现自己的长相是那么的丑陋不堪,那一刻他恨不得把自己当做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但他知道没有人会跟他相守,化为灰烬的只有他一个。越爱得伟大,越显得卑微,π先生不敢向半夏表明自己的心意,甚至连简单的介绍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刚一张口就是:3.1415926。π先生想为半夏做一些日常小事,想感动她,但在我们看来那些小事都显得滑稽不堪。每天都会去擦半夏的桌子,为半夏准备早餐,有时候咖啡或者牛奶,但都会搭配一个蛋黄派。π先生希望半夏会从蛋黄派联想到他的3.1415926,很显然半夏没有想到那,只是将那充满寓意的早餐放在一边。π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女生都喜欢鲜花,π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挣来的钱,为她买了33支玫瑰。这回半夏并没有像将咖啡和蛋黄派一样把礼盒推开,她好奇的打开,发现是花,随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口罩戴上。后来,π先生才知道半夏花粉过敏。π先生依旧在半夏似月晕的背影下祈祷着,渴望着,π先生不时的转笔,希望那支笔尖早已劈的幸运之笔,能抛向半夏,抛向未来。
π先生沉寂了一周,又消失了三周。天刚刚亮,π先生就出去了,每次都是很晚才回来。我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早餐吃了,没办法都在寝室里自备干粮,问道他去哪了,π先生也是支支吾吾的说:“没—没—3.1415926”我看π先生身体憔悴,很疲惫,就不在盘问他了,赶快让他去床上休息。最近π先生的作业,喊到,一些琐事都落在了我的身上,压得我透不过来气,所以想出去走走,喘口气。校园门口的泰迪熊还真是可爱啊,好多女生都去抱抱那个泰迪熊,要不是人太多,我都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它那毛茸茸的耳朵,厚实的大手掌,肥肥的屁股。我努力地穿梭在人海之中,耳边却总是想起断断续续3.1415926,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寻找着声音,寻找着π先生,却听见那个3.14159265从那个泰迪熊里面说出来的,我停下来,迟疑的说了一声:“π先生?”
自从半夏的桌子上多了两张去云南昆明的机票,她那似月晕般的背影下也少了π先生,我们也不必战战兢兢的坐在第二排,π先生也不再做那呆板的广播体操,楼下阿姨也再也没来过,五一长假一过,我的心还返校的路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不经意间看到了半夏的微博,内容很简单,感谢π先生。(另附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两张写着3.1415926去昆明的机票,另一张是半夏与一个很帅气的男生的合影)我的生活中少了π先生,但每天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又是谁呢?他时不时的念着死气沉沉一串串数字3.1415926,我一时间竟想不起他的名字,他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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