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是个人,这名字,是我们这些熟悉他认可他的人对他的称呼。煤矿家属区就是这样,所有的人都有外号,他的大名叫什么,很少人知道,都叫他外号——“老海带”,这听起来多少有些贬损的味道,我却跟别人不一样,总是叫他老海,这样感觉还是挺尊重他的。
我认识他,是因为有一年单位停产放假发不出工资,他正好揽到一项维修公路的大工程,需要很多临时工。我的朋友参与了他的工程,知道我闲在家里,便招呼我一起去挣几个换酒的钱。
在路边等车拉我们去工地的时候,朋友把我介绍给老海,他明显有些防备的意思,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我给他打工了。一同前往工地的,还有几个认识但岁数比我小的,再看这几个人,绝对不像去干活的,清一水的大裤衩加拖鞋,嘻嘻哈哈的,倒是像出去玩的样子。
这时候,从四面八方突然窜出来一帮人,是我们那里的混混,上来就把老海围住了,嘴里不干不净的,还动手打了他。为首的那个混混我认识,以前还在一起玩过,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看着他们净干些不着调的事,我便慢慢疏远了他们。
“拿出来!拿出来!你小子胆大包天,连我们的麻将都敢偷,看来是不想活了,一颗麻将一千元,总共五颗,拿五千块钱出来,否则,今天就干死你。”为首的混混赵老三凶神恶煞般地叫嚣着,开口就要五千块钱。
老海嘴里嘟囔着说:“你们合伙抽老千,被我发现了,还好意思要钱,打死我也不会出这钱的。”
他们的对话,我一听就明白了,老海这是惹上事了,这帮孙子,总是在打麻将时下套,稍不注意,就会中了他们的圈套。既然老海都成了我的老板,朋友又不停地用祈求的眼光看我,我怎么也得为老海出头了。
“等等,有话好说,先别动手。老三,今天老海要领我去工地,这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放放,等我弄清楚了,钱不是问题,千万别把事闹大了,那样谁也得不着好,怎么样,给个面子吧!”我笑着走过去,先大声喊住那些动手打人的小混混,然后拉着赵老三,往傍边走了两步,明显就是在为老海解围。
“呀,是你呀,老没见了,啥意思,不再一起玩了吗?听说你东奔西跑的混得不错,怎么跟上老海混了?”赵老三一边掏出烟给了我一支,一边问道。
“哦,我回矿上上班了,这不是停产嘛,过去看看他的工程。把麻将拿回去,人也打了,气就消了,可别整那些没用的,放过他,等我回来找你,请你进城喝酒。我的面子是不是不管用了,还是你们都长本事了?目中无人了?”我看见还有人在打老海,有点急了,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没有,没有……”赵老三扭头喝住那几个小混混,又一把搂住我说:“你可是干大事的人,今天就看你的面子,这事就算拉倒了,我们先走,改天约你喝酒。”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照顾其他人,准备撤退。
“谁呀?这么大面子,谁来了也不好使,老子今天就要弄死他。”一个光头小个子嚣张地说。
“啪”,赵老三给了他一个嘴巴子,看了看我,嘴里骂道:“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没看见文哥说话了,都走!”说完还踢了光头小个子一脚,顺便把我的名字说了出来。我这个名字,跟专门收拾他们的人有关,自然都听说过,这才彻底替老海解了围,这帮孙子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老海擦了一下嘴角上的血,从兜里掏出半盒皱皱巴巴的香烟,从里面挑出来一支像样的烟,先递给了我,又拿打火机给我点着,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才把烟扔给我的朋友,让他把剩下的分给大家。
“兄弟,多亏你了,以后老老哥的。”老海一副江湖的样子,抱了抱拳,感激地对我说。
“没事,好好干工程,别跟这帮混混凑在一起了。”
还没有到工地,我就帮了老海,到了工地,分工的时候,我自然就与众不同了,情况都没有了解,对修路工程一无所知的我,居然成了他监工的头目。繁重的劳动是不用我干的,先跟着他在工地上转了几天,熟悉了工序,每天分工派活,俨然成了他的副手。
老海知恩图报,不但让我做了监工头目,还给了我不少好处。尤其是买菜做饭,让我掌握着经济大权,并且耳提面命,既能克扣粮饷,又能让大伙儿吃得满意。彻底把我搞成工地上除了他以外,说一不二的人物。
我也投桃报李,面对复杂的工序,复杂的人员,一心一意地替他着想,不但让工程顺利进行,还替他考虑的十分周全,降伏了一些“刺头”,从而让他做了甩手掌柜的,工地上有他没他一个样,工程进度飞快,工程质量杠杠滴,根本不用他操心,彻底让他把时间腾出来,去走上层路线,去干他想干的事。
老海表面上看憨厚,人却十分精明,说话虽然有些磕巴,但很讲义气。一个月的时间,按时完成了工程任务,大家临散摊子之前,老海在一个寂静的黄昏,把我拉到无人的地方,给了我一叠钱,希望我能跟他去下一个工地。说实话,钱的魅力的确很有吸引力,何况跟着老海,我即能赚到钱,又不用卖力气。当时真的想继续跟着他出去闯荡。
只不过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他下一个工程,觉得有点悬,尤其是见过那两个帮他揽工程的人后,确认这两人不靠谱,在劝他谨慎行事无果的情况下,当时单位恢复生产,通知我立刻马上去上班,我们就此结束,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道珍重,各奔前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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