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课堂：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2017年3月30日星期四 18点48分

行走在课堂之间，我们时常会在课中或课堂结束时询问一句：“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或有没有不会的）了？”

几乎无一例外的，学生往往回答：“没有了（或都会了）。”有时底气十足，有时声音微弱。

每当听到这样的回答，我都是一惊，不知如何是好，震惊于孩子的勇气，震惊于老师的相信。

事实证明，课堂上，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特别是在学习结束时，没有问题，恰恰说明我们的课有问题，而且是极其严重的问题，可能不仅仅是思维的懒惰。

没有问题或者都会了的这种皆大欢喜的情形，在课堂上是屡见不鲜的，呈现的比例决不在少数，久了，我们也就习惯了，认为这是一种必然的成果。

我们也常常以孩子或响亮或微弱的回应，作为一种参考，放心地过渡到新的知识或者结束一堂课的学习，毕竟在经历了几十分钟的脑力活动后大家有学会的可能性，况且我们还需要顺畅地推进预期目标。

实际上如何呢？如果我们采取及时检测的形式，孩子到底掌握到什么程度，通常就会一目了然，肯定不是他们说的，都会了，或者说没有问题了。

那么谁没有问题了呢？那些学习成绩相对优秀的？还是学习成绩暂时滞后的？

如果认真地和他们沟通，他们都有问题，前者对由此衍生出来的知识是模糊的，后者对当下的知识是模糊的，他们各有自己的困惑，不过因为习惯了顺应课堂，问题也就消失了，谁会喜欢在一堂课结束的时候留下问题呢？果真留下问题，恐怕是一种挑战吧？对教师，对众人，毕竟要延误休息时间，或者说让人心里添堵的。

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一旦形成习惯，便如慢性病一般，四处蔓延，大家浑然不觉，都适应了这种欺骗的现实，就彼此心照不宣了。

久了，这种心照不宣的就成了肿瘤，寄存在我们的身体内，蚕食着我们健康的肌体，让我们慢慢地忘记了自己还有思考的功能，听任时代的洪流裹挟着我们滚滚向前。

小孩子的问题倒是蛮多的，有时问得荒唐，不过因为他们知之甚少，一旦有了比较满意的解答，他们也就认为“胸中有丘壑”，欣欣然了。待长大到一定年龄的时候，他们慢慢地有了羞耻之心，当他们逐渐意识到说有问题或者不会，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自尊心上的伤害时，自然就将自己裹在盔甲之中，不敢轻易露头了。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出自《庄子.内篇.养生主第三》），这句话告诉我们，人生是有限的，但知识是无边界的，用有限的人生追求无限的知识，是必然失败的。

庄子以此启迪我们要适可而止，但我们应该止于何处呢？止于一种虚饰的繁荣，还是至于一种思维的跳动？

造成这种格局的因素很多，以我的思考，主要还出自我们根深蒂固的教育体制上。

从传统的角度看，我们是不太赞同问的，从宋濂“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到鲁迅询问寿镜吾老先生“怪哉”遭斥责看来，我们向来是不喜欢求学的人节外生枝的！

眼下，为了推动教学进度，我们设计了所谓的教案，这耗费了我们诸多心血的教案，基本上是站在教者的角度设计的，很少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以学定教，只为教而设计，所以我们一直统称为教案。脱离了基于学生立场的设计，一旦师生站在一起，孩子被我们牵着鼻子走，就成为我们必须面对的尴尬。

从孩子对知识接受的敏感度来看，孩子并不是我们预想的一无所能，他们对新接触的知识会有一种直观的感受，这种感受会触发他们的一些思考，而引发他们思维困顿的问题正是开启学习之门的钥匙。如果让学生基于文本或学习材料，由着他们的性子提出一些问题，再结合我们的预设进行适度的整合，从而生成适用于课堂学习的问题，应该是不难操作的，而且是非常有价值的，因为这种学习来自教师的预设和孩子的需求。

事实上，我们很少让他们自己拿着钥匙去尝试打开知识的大门。学生被动地接受，谈成效，是奢侈的事情，因为不是出于他们的本心，只是外在施加的压力，缺少内在的迫切需求。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好久远的一句话了；如果加上一句，可能更有力量，“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欲”。鱼，渔，欲，前者是预期的果实，中者是实现的策略，末者是行动的根由，按照认识论进行排序，可组合为欲→渔→鱼，从内在的愿望到主动的寻求解决路径，捕获知识的“鱼”则只是个时间问题。

造成孩子没有问题的现状，还有一个最可怕的根源，我们太重视问题的标准答案，凡事非此即彼，对立的二元论让我们忘记了还有另外的思考。

条条道路通罗马，您说，哪条更快捷？哪条更有趣味？哪条更有花儿的芬芳？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就是因为不同的读者在阅读时，一定是基于已有的认知来查看所接触的文本或事物的。

既然如此，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问题？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深度思考，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机械的分数到底有什么价值？

2005

年，温家宝总理在看望钱学森的时候，钱老感慨地说：“这么多年培养的学生，还没有哪一个的学术成就，能够跟民国时期培养的大师相比。”钱老又发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

十几年过去了，我们的教育到底发生了多大的改变？除了盯着可怜的分数，我们还有精力考虑发展孩子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吗？

失去了问题意识，失去了说不会的勇气，我们的教育很难用成功来表述，因为失去了根本，我们看到的无异于海市蜃景。

“提出正确的问题，往往等于解决了问题的大半。”海森堡的话够我们思量并实践一辈子的。

那么，自此，让我们以孩子的问题开启新知，以孩子的问题结束学习吧，因为有了孩子的问题，真正的学习才能实现！

赞 评论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