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小师父的已经大愈,按照秦国,以是又一年年初,虽然我还不太习惯这种计年方式,但好像对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玉儿”
听到小师父的喊声,我从窗下望过去,俊秀如他却挽着裤脚、光着脚丫,一手提着湿透的长袍,一手恍着手中的大鱼。我看着他的样子,“噗嗤”笑了,小师父这个样子哪像什么彬彬有礼的士子,倒像是捕鱼的老农。
“看看,是你要的鱼”他挠挠头憨笑:“可惜只抓了一只,要吃汤还是烤了”
“昨日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竟当真了”说着话我已经溜下床榻,乍一出门,立刻觉得冷风划脸:“这样冷?快进来,免得冻伤了”
“还好,不算冷的”小师父揉着冻红的手,依旧酣笑着
“嗳!阿苍呢,不是一起去的么,怎么没回来”
“那边”他伸手一指旁边草舍:“恰儿那呢”
“这孩子”
“说起来,这阿苍只比你小两三岁,你莫要老是拿孩子待他”
“从前也不知道他忍了多少饿,初见他时,竟只有个七八岁孩子模样,又矮又黑,虽说如今长高了不少,可我仍觉得他只是个孩子”
“也是奇怪,我总觉得阿苍不似普通人家的子弟”小师父皱着眉头,思考的认真
我点点头:“他即不说,小师父千万莫要多问”
“我知晓,想必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说着话进了屋,生大了火,我搓着他冰一样的脸和手:“吃鱼汤吧,给你暖暖”
“好,都听玉儿的”
“我来熬,你快去换好衣服过来取暖”
“好”
“绿茵,叫人另生个灶熬点姜汤来”
“备着呢!您这三天上房两天下湖的,这些东西怎么敢少的”
“臭丫头正说着,又听见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嗳!有人叩门!”
侍从忙去开门:“家主,是信使”
“大冷天的,快都进来”
“喏”
我接过书信,打开一看,是巫少来的!
“谁的信?”小师父换了件干净袍子,从内殿走出来
“奥,巫少的”
小师父一听是他,似有些不自在,手指与手指间不自觉的摩擦,随后才轻笑了一下,像是释怀:“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大周灭了”
我将信递与他看,他捏着锦帛的手有些颤抖,久久才抬起头:“大周真的被秦国灭了?”
我点了点头:“巫少在秦国,他的消息错不了的”
“大周苟延残喘多年”他负手而立似有惆怅:“想不到,在这新年伊始,彻底改天换地了”
我知晓他此话的含义,他是背负使命的人,此番定然是要尽快回国行改革之法:“那……小师父打算何时出山”
“春里如何?”
我思索了一番:“春末吧,我早些出山回宫,为你归国铺路。只是我一年未归,不知郢都又是何种天地”
他坐到我身边,宽慰着:“你大可不必如此,即便是逃,我也能够回去”
“你如今为质楚国,母国情形不明。我要让你万众瞩目的归国,这样你才会少受为难”
“我不该让你奔波。上次合宫赏珠时,我以与楚王说过归国之事,想来不会有太大阻碍。至于韩国,再怎样,我韩非都乃王族后人,现在又与他(韩王)的王位无害,他当不至于再谋害于我”
“那小师父心中的抱负呢?!忙于立足自保,何时才能一展所学?”
他沉闷的叹了口气:“此事不用再提,我不会让你……”
“小师父,韩国急需扭转国势的人才,这也是你自负的使命,你不能再犹豫了。何况我终是楚国的大公主,有朝一日楚国嫁女,岂能不正大光明嫁一位天下英才”
“玉儿……”他明亮的眼眸里燃着希望
2
一路奔袭,连口水都很少喝,顺着春风催促,我又重新回到了一年前离开的地方,宫人推开楚宫宫门,与小师父说过的话语犹在耳边:
(“小师父归韩之后,可会寻机复仇?”
“那是父亲母亲最热爱的土地,韩非也只会带去热爱,绝不增添仇恨。怎么了?玉儿是不知如何面对了?”
“有一点!”
“逝者以逝,李氏他们该得到的是法律吏处,而不是私人肆意报复”
“可如今的国君裁处并不能帮我,我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心中怀有仇恨生活着,最终深受折磨的只是自己,放弃那些也放过自己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在这个世界建立新的秩序。不为恨,为爱”
“我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我可以置身事外,可刍儿能么?!我虽不想让刍儿参与王位争斗,可又害怕将来有一日李氏扶子上位,会对我们不利,到时候刍儿可能会因我今日妇人之仁而深受其害”
“我会在你身边的,我们会一起帮负刍公子未雨绸缪,我会用我的一切保护他平安,此诺永远不变”
“小师父,谢谢你”
“玉儿一定要记住,任何恨都不值得赞扬歌颂,任何恨都不会带来美好和福址,无论一己之仇,还是家国之恨!”)
朱红的宫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断迷雾里小师父若有若无的声音。
我一袭暗红色盛袍,走过一道道为我打开的宫门,面对一次次问礼的宫人贵人,仰望着巍峨而又孤独王宫,俯视着万花齐放却又随时厮杀震天的城池……心中一遍遍回忆他似在耳边的叮咛,小师父,我会尽力做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带来爱意而不是仇恨的人。
尽管心中已经出奇的平和,可当我我静静站在空荡又华贵的大殿,却不禁再次自问,眼前头戴王冕流朱的男人,还值不值得我爱!这个坐拥整个楚国的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女在受什么样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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