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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会死去,至此以后所有的阴谋阳谋再也与我毫无干系,那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结局。然而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全身不能动弹,旁边坐着的陆子楚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却完全不听使唤。“不要徒劳了,我给了打了肌肉松弛剂。”坐在一旁的路子楚发现我的动静,走了过来。
“为什么?我记得留学的时候有一次一个日本的学生当着你的面骂中国人是‘东亚病夫’,你就义愤填膺的揍了那个人一顿,虽然后来还遭到了报复,但是却从来没有屈服过,那个陆子楚真的是你吗?”看着眼前明明很熟悉却突然变得陌生得可怕的男人,我忍不住问。
“人总是会变的,一个机遇,一次意外就能改变人的一生。”他在床沿边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开口,“刚回国的时候我就参了军,后来为了救一个女孩子,伤了几个纨绔子弟。让我想不到的是就是这个我救的女孩会被他们收买,陷害我入狱,那一次我差点就交代在监狱里。你说他们凭什么操纵我的生死呢,就因为他们背后有个位高权重的老爷子?我很不甘心,曼清,我真的不甘心。”
“这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他扯开了衣衫,在心脏偏上的位置还留着一道狰狞的伤口。“当时的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为日本人做事。我知道这是一个泥淖,一旦进入就难以脱身,但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他说,他把我绑架出来,只是想救我,日军知道了我破译了“深蓝”,在此之前他已经压下了两个暗杀我的命令,但这次下达命令的是山本大将,他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他说,他不想杀我,希望我能和他合作。
但他不知道,我是宁愿死也不想和他跳进一样的泥淖中的。
后来的几天,陆子楚还是每天都到地下来给我送饭,找我聊天,甚至他还给我带了画具。大学的时候有时我沉迷作画,在画室里一呆就是好几天,他也这样,给我送饭过来,一切都似曾相识,但我们彼此都知道早已截然不同。
我不知道他到底动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外面似乎还是风平浪静,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谓是只手遮天了,越是这样我越是心惊,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一直被关下去?
一直到了第6天,事情似乎迎来了转机,那一天陆子楚来得特别的晚。
“你晚了。”我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讯息。
他笑看着我说:“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吗?给我画一张素描,我就告诉你怎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要我画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徐少卿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两天我们的人有一部分被他揪了出来,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看到我脸上快要藏不住的喜意,他皱了皱眉,“你好像很高兴,可惜这样还远远不够,我是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他打开了食盒,一小盘辣鱼干,一碟青菜,一份麻婆豆腐,还有两碗米饭,下面垫着一块扎染出来的抹布。看到上面特殊的针脚,我将菜拿出来的动作不由一滞,虽然我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但明显刚刚的异常已经被对面的路子楚发现。
“你也还记得吧,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有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大年三十的时候所有商铺都关门了,不知道谁说了过年一定要吃鱼的习俗,寓意年年有余,我们几个留学生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出一小包辣鱼干,后来大伙一人一筷子分着吃。”
我很庆幸曾经的小鱼干让我的异常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我自然不会反驳,顺着他的话回道,“谁又能想到,我们今天会在这种情况下,再吃到它。”
我佯装提不起吃饭的兴致,将碗筷放下,走到了食盒对面的画板前坐了下来,把他的注意力从饭菜上转移走。
一阵难耐的沉默在我俩之间蔓延,幸好这时外面一个穿着军服的日本女人敲门走了进来。
看到关押我的地下室这个完全不像牢房的“牢房”,女人带着怨毒的目光就狠狠向我刺了过来,不过可能是顾虑到陆子楚还在,并没有当场发难。
她在陆子楚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便留下了一句“我明天找你要画。”,跟着女人走出了地下室。随着他们走了出去,隐隐传来了他们用德语交流的对话“大将让你尽快下手,免得夜长梦多”“我会说服她的……”
直到他们脚步声完全听不到,我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拿起来食盒下方的那个帕子,研究起了上面特殊针脚勾勒出来的图案,那是我和徐少卿交流时曾经使用过的暗纹。
能把暗纹放到食盒里面的一定是他身边的人,陆子楚的身边有我们的人,可是怎么把我在这里的情况传出去?我把视线投注到了画板上。
那幅答应给陆子楚画的画,可能是唯一的途径。
第二天,陆子楚欢喜地从我这里拿走了画,我不知道他是会把它裱起来,挂出来,还是只是把它收起来。但事已至此,一切只能交给命运。
幸运的是,陆子楚似乎把画挂了出来;不幸的是,在我把画给他不到两个时辰,他就怒气冲冲的带着画返回。
“这样一边画画一边想密码不累?”
我没有理会他抓在我手腕上越来越用力的手,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你在说什么呢?”
显然,我这样的态度让陆子楚更加恼火,他拿过了一旁的燃油灯,将画点燃,直到它变成了一堆灰烬。
“就这么想从我这里逃离?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过了今晚,我们就能出境了。”或许是因为笃定马上就能离开中国,陆子楚从暴躁中恢复了过来,“听说过TPSD吗?不要逼我把它用到你身上。”
TPSD一种洗脑的药物,在研究学院的时候徐少卿曾经给我们说过,一旦被注射这种药,我们就不再是自己,我们会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任何举动,然后变成一个只是活着的傻子。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说并非只是威胁,他有这个药,如果我还敢轻举妄动,他一定会这么做。
距离今晚出境还有多少时间?画中的讯息有没有被传达出去?被关了这么久,我第一次感觉到了难以描述的不安、无力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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