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形态各异的家庭不幸往往留给我们的是惨痛的记忆,难以抚慰的创伤,甚至伴随一生的噩梦。这些伤痛,让我们痛苦、不安、恐慌。疗愈过往不幸带来的伤痛,努力走向喜悦和平成为受伤的我们多年来不曾放弃的追寻。
而爱就是对伤痛最好的疗愈。
一、童年创伤
小时候,由于家里穷,父亲又生性软弱,我们家便成了爷爷的大家庭里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爷爷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父亲排行老四,姑姑是老小。
在我们家与爷爷家发生矛盾之前,二大爷家、三大爷家、小叔家均因为各种家庭琐事跟爷爷奶奶正面撕破脸过,甚至发生了奶奶在我家院子里跪在地上给我二大娘磕头叫娘(她当时没有老年房,住在我们家)、小婶子要离婚等事情。但是随着妹妹的出生,我们家和爷爷家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脆弱。妹妹出生时爷爷考虑到妹妹是个女孩,让父亲把我那刚出生的妹妹送人,我的父母拒绝了来自爷爷的“好意”之后矛盾开始出现。
最关键的是在我们家和爷爷家出现矛盾之后,这些血肉相连的兄弟姐妹不但没有去调和父母兄弟之间的矛盾,反而联合起来把我们家打的落花流水。他们之前的那些爱恨情仇也在结成联盟“攻打”我们家时烟消云散。
我今年31周岁了,那年我8岁,弟弟7岁,妹妹4岁。
我只记得23年前的某一天下午,母亲在屋后面和奶奶因为家庭琐事斗嘴,姑姑上来就给了母亲两个耳光,然后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摔倒在地。我和弟弟妹妹吓得就知道哭,也不敢去保护妈妈。多年后的今天,我也一直不能原谅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拼了命的去保护她,连我现在2岁的小外甥女都不如,人家那么小都知道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要保护妈妈。
我只记得23年前的某个夜晚,天很黑很黑,夜很冷很冷,门口乌央乌央的全是人,拉架的、看热闹的,吵吵闹闹的。门外,喝醉的二大爷拉着其余的兄弟,抱着几十公斤重的大石头在撞击我们家的门,口里喊着要灭我全家的口号,扬言要让我们家家破人亡。现在回想起来还颇有一种古代攻城的气势。门里面,妈妈抱着我们三个孩子在院子里哭,无助的绝望的哭,软弱的父亲在和他们喊着什么(他连骂人都不会),最后抄起一把铁锨要出去与他们拼命被母亲拉住了,因为那个时候但凡门开了,我们可能就真的没有今天了。
过了很久很久,撞门的醉汉被人拉走,看热闹的也慢慢散去,我们却还在黑夜中瑟瑟发抖。考虑到第二天他们还会来闹,而且他们会把主要矛头对准处于婆媳矛盾漩涡中的母亲,父亲在下半夜把母亲翻墙送走了,门都没敢开。现在想想,那么黑的夜,让她去哪里啊。
接下来的很多日子里,姑姑和二大爷他们对我们家形成了密切的监视加监听,如果听见母亲因为气不过在家里叨叨他们就要打人。我清晰的记得,“攻城”事件之后的第二天,二大爷在我们家墙东边对着过路的人说如果再这样,还要让我们家破人亡。妈妈回来后的某一天,我在门口玩耍,妈妈在家叨叨,被门口路过的姑姑听见了,她恨恨地说了句又欠打了。我当时就吓坏了,赶紧跑回家跟母亲说你不要再叨叨了,姑姑又要打你了。
再这样的压迫下,母亲一度出现情绪失控,每天在家哭着唱那悲情的歌,到底是什么歌,到底是不是歌,我至今都不确定。但23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那句“太阳出来照死个人……”里面的悲伤、无助、绝望,隔着23年的光阴我依然能够感受的到。我们三个孩子也成了别人的嘲笑对象,我们走在路上,他们就会对着我们喊“你妈疯了,你妈是个疯子”。听到这,我就一边哭一边拉着弟弟妹妹往家跑,也不敢跟人家打。很久很久不敢出门。
在这之后的很多年里,我经常做噩梦,梦见被大爷、叔叔、姑姑他们打,被他们追杀。
为了离开那个让我满是伤痛的村庄和那些充满敌意的人们,为了让我的家人能有一天不再被欺负,我努力学习,我也明确的知道学习是我唯一的出路。我上了高中、读了大学,在学校老师、同学的呵护下,我的伤痛慢慢忘却,我做噩梦的时候越来越少了。甚至大学校园四年的时光里我几乎没有做过类似的梦。
二、再次创伤
我2010年大学毕业,那年我24岁。
2011年的正月初一,因为给爷爷送家堂的事情,弟弟被二大爷和小叔踹倒在奶奶家的泥地上,弟弟蜷缩着躺在那里,他们的脚在弟弟身上乱踹着。妹妹的头发被二大娘给差点连着头皮一起撕下来。我拼命的去拉架,然后我被人拉出去了,我哭喊着去救我的弟弟和妹妹。他们还将马扎子直接对着我们扔过来。后来他们挣脱了,我们三个跑回家,发现弟弟满头鲜血不停地呕吐,妹妹的头皮也出了血。母亲当时就心都碎了,吓得、疼的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二大爷他们那无比能耐的儿子,还重拾他爹当年的梦想,要去灭我们全家。
弟弟气急之下,当夜绝望的离家而去。母亲也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奔走哭告。普天同庆万家团圆的2011年的大年初一,我们就是这么度过的。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里,我几乎没吃没喝没睡,吃不下喝不下不敢睡,闭上眼睛就是奶奶家当时的场景以及受伤的家人,我每天都在以泪洗面,我的母亲也是。那一个月的时间,我到底瘦了多少斤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一向胖乎乎的我整个脸都塌了。在那之后的半年里,我每一个夜晚都会做噩梦,每一个夜晚都是在被人追杀的噩梦中尖叫着吓醒,醒来心脏都会咕咚咕咚的跳上半天,再入睡,再吓醒。我在梦里,为了逃避追杀,翻过很高很高的断壁残垣,爬过很高很高的树,待过破庙,钻过很小的洞穴、钻过铁丝网,掉过悬崖,躲过飞镖、甚至枪林弹雨,也有很多次被刀枪击中,滴着鲜血继续逃命。那是整整180个在噩梦中度过的夜晚,嵌入到骨髓的记忆啊。在过完上半年之后就是隔一天、隔两天的做这样的梦。
整个2011年的365天,我有接近300个夜晚都在被父亲的那些“家人”追杀。
三、爱的疗愈
我在2012年与我的子帅哥重逢在北京并陷入热恋中。我们是13岁时遇见的彼此,同时被分到了我们那所乡村中学的初一二班,前后桌的坐着。然后又在13年后的北京,走到了一起。
刚在一起的2012年,我依然是经常做着同样的噩梦,频率大概在一周2到3次,不再是每天或者隔一天的频率了。
找到了子帅哥就像一个漂泊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宿,内心满是安宁。他像个强大爸爸一样呵护着我,没有我父亲身上的柔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接口来欺负我,给足了我缺失了26年的安全感。他像个细心妈妈一样照顾着我,给与了我的生活无微不至的关怀,从清晨的第一杯温水到一日三餐的问候,满满的都是爱。他像个哥哥一样,包容我的耍赖、撒娇、卖萌、臭脾气,让一个原本全副武装的我终于可以放下铠甲,放松去做最真的自己,做他的小公主。他像个姐姐一样,陪我谈心,疏导我的不快,抚慰我的伤痕。作为一个具有充分人文知识素养的理工科男生,他还时不时跟我侃天文地理、国际局势,各种知识补习,各种乐子逗我开心。我常常想,做他的女儿得多幸福啊。
经过2012年爱情的滋养,2013年我做噩梦的频率也减少到每周1到2次。2014年、2015年我在不受相关刺激的情况下做这类噩梦的时候已经很少了。但是每次给家里打完电话或者弟弟来我们家吃了个饭或者睡觉前聊起老家的人,那天晚上我就会进入到那种梦境当中,尖叫、惊醒、安抚、入睡。大概就是心理阴影太重了,只要跟与过去伤痛有牵连的人或事都能迅速将我带入到那种惶恐的情境中去。
时间继续前移,子帅哥的爱也继续滋养着我抚慰着我,然后在近期的某个瞬间,我突然发现我竟然好久没有做那种被父亲“家人”追杀的梦了。我试图努力回忆上一次被噩梦惊醒是什么时候,但是我无从记起,我内心只有平静、安宁、喜乐。我从2016年的下半年就不再有这样的记忆了。缠绕我多年的噩梦终于离开了,伴随多年的伤痛也终于要慢慢愈合了。我依然每周频繁的给父母亲、妹妹打电话,我依然可以在周末邀请我的弟弟来家里吃饭,和弟弟还有子帅哥聊那过去的种种,但我已经不会再因此坠入噩梦。即便是在今天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我或平静或激动的写下这些文字,我大概依然不会再被那样的噩梦惊醒了,因为我的内心已经足够的安宁、平和、喜乐。
每当我脆弱、伤心、难过的时候,他总是用温暖有力的臂膀抱着我,温柔坚定地看着我,跟我说“宝贝不要怕,不要担心,有我呢”,我的内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并振作起来。每当我在噩梦中奔跑着呼喊救命时,他就一把把我揽进怀里,对我说“宝贝不要怕,有我呢”,轻轻地像哄孩子睡觉孩子一样拍打着我,我就会很快平静再次入睡。
这些年,每天清晨在他的怀里醒来,温柔的吻落在额头;每天上班出门前的拥抱和亲吻,总让我心情愉悦的离开又对家对他恋恋不舍;每天下班回家一进门的那个拥抱和亲吻,公司里的事情就瞬间抛到脑后;待到晚上往那温暖有力的臂膀里一躺,这世界全都与我无关,只剩内心的安宁与幸福。
今天,我不再因为不开心的过去忧伤难抑,我不再被噩梦惊醒,我不再每次跟家人联系后就担心又要做恶梦了。我想,过往那些家族内战带给我的伤痛大概是被疗愈了,在子帅哥爱的滋养中被疗愈,历时六年之久。
谢谢你,我的子帅哥,我爱你。此生做你的妻,来世一定要做你的女儿,在你的臂膀下不需去经历那些伤痛。
四、写在最后
小时候家族内战带给我的伤痛是沉重的,那些记忆在很多年里都是不敢去碰触的,每次当我提起笔想写写那些过往的时候都会在记忆之门打开的瞬间泪崩,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经过4年的美好大学校园生活,我的伤痛才慢慢平复,我的仇恨才慢慢放下。2010年初在大学的自习室里,我第一次有勇气直面这段回忆,伴着止不住心痛和泪水在我的日记本上写下了一篇《家族内战》。
即便是在遇到子帅哥的第六年,我的伤痛已被基本疗愈的情况下,在我写到童年创伤、再次创伤2个段落的时候,依然是失控的情绪和泪水。
那样无情的家族战争、血肉相残的场景,对于一个幼小的孩子、一个生性柔软的女孩,是多么沉重的伤害。
对这些伤害、伤痛的彻底疗愈,是我此生孜孜以求的目标。而且,在未来,我还要努力帮助更多受伤的人走出伤痛,疗愈伤痛。
2017年7月1日星期六 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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