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是红楼梦里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好了歌》中的一句,清明这几天有些事让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心头,五味杂陈。
从小学开始,红楼梦的脂批本就是我最爱的书,学校早读,别人看图画书,我像模像样的捧着一本大部头。现在用一个成人的眼光看,好像有点小孩子的装模做样的感觉。但我心里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爱死了书里那种繁华的氛围,仿佛一切都镀着橙黄色温暖的光芒。
小时候的眼睛里,满眼都是美好和未来,容不得悲伤与苦难,所有的名著都是看完盛世繁华,匆匆看一眼结局,再重新折回看最爱的段落,缓解心理那些对于作者没让书里的世界圆满结局的愤懑。好比红楼梦,吃螃蟹作菊花诗的那一回,看了不下数十遍,可结局哪怕是高鹗狗尾续貂的版本,我也只敢看了几遍,对我的贾府心疼的不得了。
那时候父母和长辈为我们撑起了一片纯澈的天空,理想化的让你找不到黑和白的交接。心情复杂的好人,与坏人眼里的忧郁,都只存在于书里。是不是这世界太简单了,所以作家们喜欢摆弄高深呢,小时候的我一直这样想。
那年纪对于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也是又恨又爱,恨他们又丑又古怪总是拂了人的兴致,又爱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能拯救宝玉与王熙凤于危难之中。而《好了歌》也是被作为古怪的一部分,永远被一瞥而过。
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像一个时间节点,世界打开了更多的篇章,不仅仅是铺垫与伏笔,开始慢慢走向一路以来被承诺已久的新天地,却也逐渐见到了人世间比想象中更沉重的悲伤,也从未想过人一生中居然会有的那么多无奈。人生的道路变得五光十色却又跌宕起伏,父母渐渐两鬓白发,我也再不相信未来只有和煦的阳光。
好比清明,过往于我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每逢清明去往郊区的路上车多人挤,甚是不变,所以我家小辈是不参与祭扫的。但是今年,我最小的堂叔,小舅爷的独生子,36岁突然在异地心脏病突发离开了这个世界。因为是远亲,这一世各种家庭场合见过很多面,说过的话却也就寥寥数语,所以我都没什么立场大哭一场做一次告别。可是明明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他的婚礼,我和哥哥们热络的的给他接亲,却不知这场热闹就是最终一别。他做工程常年在外,我去了向往的一线城市,家里的事情我们都错过了很多,也在也没有见面,就像大部分的年轻人。现在想想这些日子丢了魂的舅爷和舅奶,我心里就止不住的难过。
我甚至开始否定自己以前的想法,自己经常带着新一代的独立和骄傲,说起人生头头是道。比如要计划好一切才能生孩子,这才是对生命的基本尊重,而且看着新妈妈们的痛苦和忙碌,我一点也不想为了新生命牺牲自己任何一点幸福和自由。但是想到仿佛失去了未来的舅爷,突然感悟生命的复杂也许并不能用逻辑和道理解释个清楚。如果现在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孙子孙女,是不是也会让他们有了对生活的念想呢。
看着更多的人生后半部,知道自己可能逐渐会变成小时候嗤之以鼻的小人物。但是我知道,现在读的已经不是小时候那本红楼梦了,每次翻开会有不同的触动,请在这本沉重中好好珍惜每一丝一毫的幸福。
另外,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的一唱一和里,才是真红楼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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