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犯罪悬疑爱情】无法原谅

【犯罪悬疑爱情】无法原谅

作者: 小二本人 | 来源:发表于2018-04-21 08:04 被阅读0次

    他是一个杀人犯,却又是她的英雄。

    世上有两种罪无法原谅,一种是故意杀人一种是性侵儿童。

    当她等了他八年的时光,复仇之路终于开始。

    正文:

    “祁思凡,男,中华人民共和国西城人,身份证号:6209081984700354271564,血型:O型。被控:拐卖儿童罪、猥亵儿童罪名不成立,故意杀人罪成立,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判处有期徒刑8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不得上诉。”

    庄严肃穆的法庭上,众人鸦雀无声,静静听着判决。高坐在法官席的女法官威严地敲响法槌,旁听席才终于有了轻微的沙沙声。

    穿着明黄色囚服的男人顺从地被执法人员押着走,陪审团和旁听席的人神情复杂地望着男人的背影,修长挺拔的身子一步一步迈向门外,步履维艰。

    “我想见一见她,我想见她一面。”男人皱眉,眼泪悄无声息顺着眼角流下。他抬起被拷着的手想擦掉脸颊上的温热,却被执法人员毫不留情地推搡出去。

    角落里响起按动快门的声音,男人略显沧桑的侧颜被定格下来。

    川崎惠子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上,百无聊赖地浏览着这则八年前的故意杀人案。其实各种各样的变态杀人案在日本早就屡见不鲜,但这则杀人案却有点奇怪。

    因为文章标题是盘点那些奇葩到家的杀人案,其中就有介绍到这则。一男子杀人后逃逸,本来他可以隐姓埋名逃出生天,却因为和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的少女相处一年,最终被人以涉嫌猥亵女童而举报。

    然后更有趣的是,这个男人因涉嫌猥亵女童被抓后,却被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了刑,且在整个审判过程中都表现得分外冷静,冷静得就像个局外人。

    “实在太有意思了。”惠子收了手机,忍不住笑出声。

    大胡子司机一边盯着时不时有车来往的公路,一边试着和身旁美丽的女士搭讪:“有什么高兴的事可以分享一下吗?”

    公路两边的绿树匀速倒退。

    惠子露齿一笑,不经意抬手把碎在脸颊旁的一缕黑发别到耳后:“刚才客户端推送了一则消息,说是中国近十年最被冤枉的杀人犯,其中有一个杀人犯拯救了一个少女,却又因为这个少女被抓,还判了八年的刑,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救这个女孩子。”

    司机匆忙扭头瞥了一眼身旁说着笑的年轻女人:“可是一个杀人犯怎么会这么好心?”

    “是啊。”惠子双手叠在米色的蕾丝长裙上,漆黑的瞳孔漫不经心地盯着前方公路:“在我们日本可没有这么善良的杀人犯,他们杀人了就杀人了,有的甚至一辈子都不会认错,比如很著名的地铁沙林事件——”

    “什么?”大胡子急不可耐地打断她,突如其来的愤怒使方向盘上的手青筋突起,与此同时,车身猛然一晃。

    “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么吓人的事件。”惠子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伸直双手,微微低了低头。

    “我说怎么听你说话总感觉怪怪的,原来你是日本鬼子。”大胡子腾出一只手来,左手控制方向盘的同时,右手却在一瞬间解开了惠子的安全带。

    “我之前可不知道你是日本人。”司机说话的语气有点怪,惠子不解地抬起头。这时大胡子司机的整个身躯已经压了过来。

    而车却一点都没有减速。

    “这是……”惠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车门忽然被打开。公路上的风立刻吹得惠子头发乱飞,“你要做什么?”惠子潜意识往车里移,哆嗦的身子却抵上司机抬起的右脚。

    仅是电闪雷鸣间,一股巨大的力道就将惠子单薄的身体狠狠踹向呼啸的风中。“知道我是哪里人吗?我是南京人!”副驾驶上的车门在刹那间关上,蓝黄相间的车身猛然向左一滑,疾驰而去。

    惠子出于本能反应地抱住头,但巨大的惯性和坚硬的水泥公路还是在她翻滚时,无可避免地磕得她头破血流。

    “出租车先生,请你等一等啊,我并不是故意告诉你我是日本人的,对于我是日本人这件事,我也很抱歉!”惠子一面揉着头一面不顾一起地沿着公路跑。

    但很快,明黄的车身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远处蓝白一片的地平线中。

    “即使我真的很让你讨厌,但是可不可以请你把我的包一起从车上扔下来……”惠子再也跑不动,失望地弯着腰站在路边喘气。

    惠子伤得不轻,除却磕破了头,手肘也破了条口,殷红的血缓缓顺着她的手臂滑下,再顺着指尖滴落在水泥地面上。

    “为什么对于你是日本人而感到抱歉?”一个低沉而略显慵懒的声音响起。

    一双破旧的深灰色运动鞋映入惠子眼底。

    “因为那个出租车司机是南京人。”惠子起身,一个男人停在她面前——准确地说,是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中长的黑色卷发遮了他饱满的额头,浓黑的剑眉下长了对单薄的眼睛。

    他皮肤泛黄,鼻子英挺,同样的单薄的两瓣嘴唇上长了层浅浅的八字胡。如果不是他身上老旧的深灰运动服十分干净的话,惠子差点以为他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拾荒者。

    “哦。”

    “我的包在上面,还有我的现金以及证件。”惠子转头望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

    “或许你应该报警。”男人止了笑,抬手想扶住她,却在伸到一半时收了回去。

    “也对。”惠子从针织毛衣兜里拿出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满格。惠子按下紧急拨号按钮,转瞬又气馁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我没有记住车牌号,并且这里实在有点偏僻,甚至连摄像头都没有。”

    见男人没有回话,惠子忽然将双手叠在身前,做出标准的日式委托模样:“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很没礼貌,也很荒唐,但是先生,我现在失去了全部的现金,如果你身上有现金的话,我希望可以向你借一些,不过请你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联系方式,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男人盯着惠子的头顶,凝眉思考了一阵,点头:“我有现金,不过你需要多少?”

    “我需要打车的费用和这几天住宿的费用,如果可以,我想借两千人民币。”

    男人抿了抿嘴,伸手从运动外衣里摸出一沓钱,从中数了二十张递给惠子。

    “我叫川崎惠子,你叫什么名字?电话是多少?”惠子感激涕零地收下钱,认真地打开手机里的备忘录。

    “我叫祁思凡。”男人直接地回应她的目光:“我现在还没有手机,如果以后有缘遇到的话,你再还钱给我吧。”

    “那怎么行?”惠子一时忘了身上的伤痛。

    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忘了周围一眼,耸了耸肩膀:“那就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吧,等我需要钱的时候联系你。”

    “那好吧。”惠子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念到第八遍的时候,祁思凡终于点头:“我记住你的号码了到时候我会打给你的。”

    惠子露齿一笑,深深鞠了一躬以示感谢后转身离去。公路上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她打了冷战,伤口的血液流了一阵后终于凝固,但麻木过后,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

    先前她只知道自己额头和手肘受了伤,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满身受了伤,而且双腿疼得她快要走不动路。

    惠子一边艰难地沿着公路走,一边注意空旷的公路上是否有车辆过往。

    “川崎惠子,我还是没有记住你的号码。”

    祁思凡快步追上来,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另一手圈过她的后背轻轻握住她的左臂。

    “那我再说一遍。”

    “不用。”祁思凡轻而易举扶着她坐到一刻大槐树下的大石上。

    “可是你没有记住,我要怎么还钱?”

    “其实目前钱对于我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祁思凡单膝跪在她面前,仔细观察她身上的伤口:“半途跳车是很危险的,虽然你身上有的伤口止了血,但是膝盖上的伤口有点大,而且……”他说着抬头看向她:“伤口中间有嵌了颗石子。”

    看着他的认真的眼神,惠子一怔:“难怪我走路的时候感觉特别痛。”低头一看,血肉模糊的膝盖上果然嵌了黑漆漆的石头。

    “虽然这样会很痛,但是取出石头会好一点。”

    没等惠子说话,祁思凡的脸就贴了上来。惠子的膝盖瞬时被一股湿热所覆盖,刹那间,疼痛好像消失了。只能感到柔柔的东西轻轻游走在她的伤口上。

    她静静坐在大石上,静静看着他漆黑而微卷的头发。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疼痛也好像在那一刻完全消失了。直到祁思凡抬头,她才感觉到了钻心的痛。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只是这样的方式最方便。”他吐掉口中的石子,简单直接地从她的长裙上扯下一块布替她包扎好。然后捏着她肩膀又打量了一遍,确认她身上没有其他特别严重的伤口后,屈膝蹲在她面前。

    惠子把被风吹散的黑发别到耳后:“你这是做什么?”

    “上来。”

    惠子抿嘴一笑,纤细的双手攀上他的颈脖。

    “你应该给你的家人朋友打电话的,让她们来接你。”

    “你忘了我是日本人,我的家人在日本。并且我是来这里旅游,没有什么本地朋友。”惠子轻轻搂着他的颈脖,下巴有意无意地磕在他结实有力的肩膀上。

    他的身上没有都市男人般的香水味,却有种独特的味道,闻着很好闻,就像是……男人的味道。

    “看来车上提示说不要与司机交谈时正确的。”惠子自嘲地摇头,过了一会儿,问:“你不会也是被司机一脚从车上踢下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人。”

    “看来你是没有找到了。”

    “我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很多年前了,那个时候这里可没有什么公路,而是一个小镇,那个时候的我……不过我没有想到那个小镇竟然就这样消失了,变成了脚下的公路。”

    “原来是这样啊……小镇变成了公路,一定过了很多年了吧?”

    他忽然停住脚步,偏转着头看她:“八年。”然后回头来,接着往前走。

    “八年?太不可思议了,你是说你找了那个人八年吗?”显然惠子误会他话里意思了。

    “不是,八年前我本来一直在照顾她,后来却不得不分开,这八年来我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她,那个时候她大概才13岁,现在应该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他说着话锋一转:“到时候即使见面应该也不会认得了,但是我一定要找到她,她是我唯一的信仰。”

    “真巧,我今年刚好满22岁了。”惠子一边朝时不时来往的车辆挥手求助,一边饶有兴致地问他:“她为什么是你的信仰呢?她难道没有家人吗?”

    太阳渐渐往西斜,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在水泥公路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没有家人,没有家人的她要怎样活下来……”他叹了口气:“如果她活下来的话,应该会是个很美丽的女孩。”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但是我相信那个女孩现在一定成为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一定会的。”

    “啊,我竟然忘了。”惠子从宽厚的肩膀上抬起头来,连忙伸手去摸索衣兜里的手机。

    察觉到她的动静,祁思凡轻轻把她放下来:“怎么了?”

    “这里可是中国,手机在手,天下我有。”惠子举高手机。

    他却抿着嘴唇,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可以试试用手机打车的,手机打车方便多了,这里实在太偏僻了。”

    “我看看。”祁思凡蹙眉从惠子手中拿过手机,好奇地打量着手机的正反面。这时刚好有辆轿车从远处驶来,祁思凡立刻高举着手机挥手。

    轿车越驶越近,眼看到了他们面前,却在下一秒绝尘而去。

    “用手机拦车也并没有多方便。”他失望地把手机递还给她。

    惠子忍不住笑:“手机打车并不是这样用的,我真怀疑你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那是怎样用的?”他双手插进兜里,不满写在了脸上。

    惠子憋着笑,一边打开的手机的定位系统一边打开打车软件:“打开这个软件,接着呼叫车辆就可以。这里是……稻香路,然后点击用车——等等,方圆十公里以内竟然没有任何可呼叫的车辆……”

    “看来用手机打车也并没有多方便嘛……”

    “没关系,我加小费,再加小费,再加小费,OK,有钱能使任何人推磨。”

    他瞥嘴角:“是能使鬼推磨。这种方法能行吗?”

    “不一定。”

    “你是说十里以外会有街道吗?”

    惠子点头。

    他膝盖一弯,蹲在她面前。

    “我们在这里等待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了。”

    他却二话不说圈住她的下半身起身,轻而易举站起来往上一提,抬腿就走:“如果你的叫车方式不靠谱,我们今晚只能睡公路上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先委屈一下我自己吧。”祁思凡背着惠子到了小镇上时,天已经黑了。惠子伤得不轻需要住院,由于丢失了证件,祁思凡替惠子办了住院手续。

    “我已经报过警了,但还是需要自己去一趟派出所开证明。”惠子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左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额头上也缠了层绷带,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祁思凡远远站在白炽灯下,用平静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柔美的女人。

    “祁先生,你真的是个好人。”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双手环胸,微长的刘海覆下浅浅的阴影在他眉眼间。惠子用力支起身子,蓝白的病号服显她越发娇小,她努力前倾着上身,真挚地说:“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人了。”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祁思凡笑着摇了摇头,见惠子眼里满是感激,他抬手抚了抚额:“既然这样,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嗯?”惠子猛地睁大眼,接着眨了眨眼,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过来我告诉你。”

    祁思凡随性地走过去,附身到惠子耳边。惠子一笑,微微开口,在他冰凉的脸上落下温热的吻。

    仅是轻轻地一碰,却让他如雷轰顶。脸颊上细微的触感就像是一道电,电得他身体发麻,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如果这样不够的话,这样够吗?”惠子呵气如兰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他下意识地转头,同样僵硬的嘴唇忽然贴上股柔软。他静静弯着腰,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看着面前俏皮的女生。

    十年,他已经有十年没有牵过女孩子的手,更不要说和女孩子接吻。

    “等等——”半晌,他喘着粗气把惠子推开,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不过是接个吻而已,却让他额间起了汗珠。

    倒是惠子面不改色地问:“怎么了?我的嘴巴味道不好吗?”

    他的慌乱映进她的眼底。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女人,太久没有和女人如此亲昵,以至于在惠子问出这样的话后,他不知道怎样回答,怎样面对,于是擦着嘴飞快地逃了。

    病房内传出惠子银铃般的笑声。

    夜晚的小镇安详又热闹,医院外有不少小贩趁夜摆起了摊。祁思凡走到就近的商贩那里买了一些烤串和一瓶啤酒,想了想,又问小贩多要了瓶啤酒。

    回去的路上,他一面回想着和惠子的那一吻,一面自嘲地摇头:“真是的,活了三十几年,竟然被小女孩调戏了。”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偶尔有白衣天使进进出出地换药之外几乎再无其他。祁思凡拎着啤酒站在惠子的病房门口,手在门把上僵硬了几秒,最终举起敲在了鹅黄的门上:“惠子,吃夜宵吗?”

    半晌,门里没有动静,里面的人应该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松了口气。这才坐到门口的长椅上开了瓶啤酒,啤酒与烤肉,他已经太久没有吃过了。

    惠子的病房内有两张床,经了刚才那件事,他不大敢进去和她共处一室,因为过惯了监狱里的粗糙生活,即使睡在走廊的长凳上也不会有什么不适感。

    相反,他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间甚至还做起了梦。和之前很多次的梦一样,他回到了八年前,梦里没有让人胆寒的血腥场面,是一间破旧的小屋。

    一个小女孩捧着大肚子站在阴影里,她个子不高,长得很瘦小,小小的脸蛋白白瘦瘦。“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娜娜等了你八年,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小女孩捧着大肚子,一步一步从阴影里走出来。

    那一年她才十三岁。

    “娜娜,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是罪人,哥哥要去赎罪。”

    他逆光站在门前,泪忽然喷涌而出。

    “哥哥,你为什么要赎罪,哥哥你是好人,哥哥不要走好不好。”

    “可是哥哥是罪人,哥哥要去赎罪。”

    因为犯了罪,所以要赎罪。

    祁思凡反复念着这句话醒来,天光早已大亮,没有吹响哨子的声音,这一夜他竟睡得很安稳。“赎罪?赎什么罪啊?”一个好奇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

    他慌忙起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掉在地上。他伸手捡起,是件薄薄的毛衣,有股淡淡的香味。

    “没什么。”他捏着外套,终于敢回头直视她。

    “里面有床,怎么不睡里面睡外面?我怕你着凉,所以……”惠子说着指了指他手中的外套。

    黄铜色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谢谢。”

    “我好饿,可以麻烦你替我买一些早餐回来吗?”惠子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放心,所有的钱我都会还给你。”惠子举起右手:“我保证,我川崎惠子一定会还给你。”

    这时有护士走到他们之间,打量了惠子一眼:“8号房的病人可以换药了。”弯腰扶起惠子的手,在进入病房之前,惠子回头对着祁思凡说:“我真的很饿,快要饿出人命了。”

    祁思凡叹了口气,放了外套去给惠子买早餐。清晨的路边有各式各样的吃食,他不知道惠子喜欢吃什么索性每样都买了一点。当他拎着一大堆早餐进了房间,里面的护士刚好替惠子换完药。

    “护士小姐。”

    “怎么了?”护士回头。

    惠子微笑着朝护士挥手:“一起进来吃早饭吧,实在太多了。”

    护士偏头盯着桌上堆成小山的早餐,有点难为情地摇头。惠子倒一点都不见外:“他实在买了太多的早餐,如果护士小姐你不嫌弃最好了,如果可以,希望护士小姐你能够叫来你的同事和我一起分享。”

    护士温和一笑:“那我试试。”

    “你倒是很热心。”祁思凡随手从桌上拿了根热气腾腾的玉米棒往外走。

    惠子不解地问:“你去哪里?”

    “我出去有事。”

    “祁思凡,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阔步走到门口,回头呵气一笑:“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毕竟你还欠着我不少钱。”

    惠子抿嘴弯起小拇指:“拉钩,一定。”

    八年前的这里还是个小村庄,青山围着绿水转,很多人们以务农为生。只是没有想到,不过八年的时间,他以前居住的地方就成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公路。

    原来的绿水青山也被开发成了景区。

    祁思凡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碳素纸,灰色的铅笔涂涂画画描出个小女孩,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鹅蛋脸杏子眼。祁思凡在里头说了很多软话才要到铅笔和纸。

    他用空闲时间画了很多张,唯独只有这张和他记忆里的娜娜很像。其实他早已不大记得娜娜长什么样子了,八年的时间足够冲刷掉很多的记忆,就连娜娜的样子的都变得模糊起来。

    祁思凡拿着这张素描画去店里做成寻人启事,复印了一百张,付钱的时候被告知只需要二十块钱,他又再次多复印了一百张。

    “我记得以前的复印是一块钱一张,没想到现在这么便宜。”

    “你记错了吧?”老板笑着把复印好的一摞纸递给祁思凡:“即使最贵的时候也才五毛,现在印刷行业不景气咯,要是一块钱一张纸的话,大家都开复印店咯。”

    其实祁思凡并没有记错,八年前的确是这个价格。

    谢过老板后,祁思凡一面走一面把手里的寻人启事发出去,路过电线杆也不忘贴上一张,一个上午下来,手里的纸张少了一半。

    觉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往回走,却在回去的路上看到寻人启事被丢的满地都是。“现在的人,可真是……”清洁人员一边拿着竹扫把扫着地上被人踩闹的纸张,一边摇头叹气。

    祁思凡心里一酸,在清洁人员扫地之前慌忙捡起了所有的纸张,视如珍宝地挨着把上面的灰尘拍干净。

    因为惠子是日本人,所以祁思凡特意买了寿司和蛋包饭回去。

    “你终于回来了,快要饿出人命了。”惠子伸了个懒腰,佯装出埋怨他的样子。目光落到骨节分明的手上:“你竟然买了寿司,啊,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回过日本了,不知道有没有家乡的味道。”

    见祁思凡毫无反应,惠子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不会是因为昨天的那个吻生气了吧?”说着轻轻扯他灰色休闲服的袖子:“如果冒犯到你,那么我道歉……”

    灰色的身体一僵,像是触电般下意识躲避,结果不料弧度太大,夹在怀里的纸张忽然哗啦散落一地。

    “啊,抱歉。”

    “没事。”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飞快地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捡。“我来帮你。”惠子愧疚地下床,费力地蹲下一只腿想做点什么以挽回自己的过错,却下蹲下的过程中失了平衡,整个人摔倒下来。

    “实在抱歉,我本来想帮忙,结果又给你多添了麻烦。”惠子打了石膏的腿紧绷着,另一只腿曲在身前。

    祁思凡不紧不慢地把纸张一一整理整齐,放在洁白的木桌上。无奈地看了惠子一眼,摇头走近,轻而易举把她打横抱起放回病床上。

    “那是什么?我能看看吗?”惠子松了圈在他颈脖上的手,指着桌上。

    祁思凡转身递给她一张:“是寻人启事。”

    “上面为什么写着我的电话号码?”

    “因为我现在还没有电话。”祁思凡抚了抚额。

    “你画得真好看。”惠子细细打量纸上的小女孩,忽然灿然一笑,拿到脸旁做出对比:“怎么样?是不是和我很像?”

    知道她是开玩笑,他却还是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气扯回她手中的纸:“你不是很饿吗?快吃饭吧。”

    “你今天一上午都在发寻人启事吗?”惠子吃了一口寿司。

    “是。”

    “效果怎么样?”

    他远远站在墙边,双手环胸摇头:“不怎么样。”

    “我猜也是。”惠子弯起眼睛:“你这样会被人误会成拾荒者的,你应该去剪个头发,这样吧,为了报答的你的恩情,我帮你剪头发。”

    祁思凡下意识地摸了摸是头发:“我倒是忘了这个问题了。”

    惠子吃过午饭,问护士借了一把小剪刀和毛巾。祁思凡把窗前的帘子挂起来,搬了凳子在床尾。

    惠子抓起一撮头发轻轻剪掉一截,又重新抓起一撮头发。他的头发又粗又黑,靠近一闻,还有股淡淡的香气,和椰子的味道很像。

    “你是做什么的呢?”

    头发一撮一撮地掉到光滑的地上。

    见祁思凡没有回答,惠子率先介绍:“我是一名语文老师,很荒唐对吧,日本人竟然在中国教中文。”

    “我以前也是老师。”

    “什么?”惠子倾身去看他。

    “我以前是教数学的,但是现在不是了,我目前没有工作。”

    “这样啊……”惠子有点失落,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找那个女孩吗?”

    “是。”

    惠子的手轻轻滑过他的耳朵捏住一撮稍长的头发:“能和我说说那个女孩吗?”

    空气一时静得出奇,只剩下头发被剪断的声音。

    惠子有点尴尬,过了半天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其实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那个女孩……”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暗哑:“她叫娜娜,八年多前被我从买了她回家做媳妇的人手里救出来,那个时候她才十二三岁,智力好像也有点问题,回答问题断断续续的——”

    “天哪!”惠子停了手里的动作,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你是作家对不对?这种事听起来比日本人教中文还要荒唐,现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祁思凡没有理会惠子的怀疑,继续平静地说:“可能是受了太大的惊吓,所以也说不清楚家乡在哪里,爸爸妈妈在哪里,那个时候她只说她一辈子都不要回那个地方,她很想爸爸妈妈。”

    他沉重起来的语调不像是开玩笑。惠子听得也跟着沉重起来:“那……后来呢?报警了吗?这种事报警了吧……”

    “没有。”祁思凡叹了口气:“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报警,所以在照顾她的期间一直像现在这样贴寻人启事,希望能够找到她爸爸妈妈。”

    “那……再后来呢?”既然他不想解释没有报警的原因,惠子也很识趣地没有问。

    “最后我还是没能帮她找到爸爸妈妈,也因为个人原因不得不离开了她,也就是八年前,那个时候她大概十三岁的样子。”

    “其实你不用自责和难过,作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你已经对那个小女孩很好了,你真是个英雄。”

    祁思凡突然笑出声来:“我算哪门子英雄,我是个罪人。”

    “就算你是世人眼中的罪人,却是我心里的英雄。”

    惠子终于把他杂乱的头发剪得短了一些。她抖掉披在他肩膀上的毛巾上的头发,再用毛巾把他颈脖间的碎发挨着擦掉。

    他转过身来:“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那是我看过一本书里面的经典语句。”惠子一句带过,仔细打量着他的头发和五官。“没想到你还是很帅的,像八十年代的明星。”

    他接过惠子手中的镜子,静静看着镜中人的头发、黑眉、微微弯下的眼睛,再到鼻梁和薄薄的嘴唇,笑着收了镜子。

    “你下午还要出去发寻人启事吗?”

    “是。”

    “在我看来,你这样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为什么?”

    惠子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八年的时间,很多都不一样了。八年前的建筑物都没有了,更何况那些人,我是说知道那个女孩的人应该都分别搬走了,所以你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见他蹙眉沉思,惠子又接着说:“如果再也找不到那个女孩怎么办?”

    祁思凡低眼看了她一眼:“一定能找到的。”说完拿了桌上的寻人启事,头也不回地出了医院。

    窗外树枝上开着不知名的花,在微风中摇摇曳曳。清澈的阳光看得惠子困意来袭,躺回床上沉沉睡着了。

    “喂,你好。”朦胧中,惠子听到手机声响,迷迷糊糊摸索到手机接通电话。听筒那头传来系主任着急又和善的声音:“惠子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呢?有位数学老师休产假,你必须尽快回来。”

    “可是……”惠子支撑着坐起来,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我是语文老师啊。”

    “因为语文老师去代数学老师的课,所以你务必尽快回来。”

    “抱歉啊主任,我想我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惠子老师一定要尽快回来。”

    惠子呼了口气挂断电话,祁思凡推门回来了,手里拎着日式料理朝她走来:“怎么了?”

    “是学校来了电话,要我尽快回去。”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

    “是啊……”惠子有点气馁:“但是没有办法,我可不想被开除。如果被开除的话,我会流落街头的。”惠子揭被子坐直身体:“对了,你找的人有消息了吗?”

    祁思凡摇了摇头。

    不止那一天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就连接下来的几天也同样没有任何收获。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犯罪悬疑爱情】无法原谅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vomtl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