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它不知道自己是可以翱翔的雄鹰。
最早,它只需要待在柔软的巢里,等着母亲清晨的投喂,午间当阳光倾在头顶的树冠上时,它便着急的探出绒绒的脑袋。
山间的溪水哗哗的流着,打在布满青苔的石头上,敲着河里还在熟睡的鱼儿。初夏的树枝垂荡下来和着山间风摆来摆去。
山间的山猫从岩石上跳脱在闪着白光的草地上极迅速的扑向灰白的野兔。得到午餐的山猫欢欣的走向林中深处,扭着屁股消失在视线范围。
它总是把粉红色的爪子搭在巢边,探出头看着令它惊奇的一切,微风吹过绒毛吵醒正在午睡的叶子,它们沙沙的抱怨起来,树干也不耐烦的抖动起来。
它很喜欢这样摇摇晃晃的感觉,就像最初母亲怀里一样的温暖,它眯着眼睛换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在巢里享受着轻微的摆动。
晚间母亲按时的飞来,给它带来鲜美的鱼肉,它安静吃完后,顺势扎在母亲怀里撒娇起来,再一次睡倒在温柔乡里,做起香甜的梦。
伴着一个个日落和星辰,随着一阵阵清晨的初雾的腾起。河里的鱼儿中的幸运者已经游向了大海,山猫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出来捕捉猎兔,它的爪子被灰色的角质层包满,身上的绒毛退却长成新的羽翼,母亲也开始照顾其他的孩子,一时它被冷落了下来。
它不知道自己可以成为母亲这样的雄鹰,飞翔霞红,再暴雨和闪电中旋转,翻腾,感受那样壮阔的天空。
在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它遇见一只鸿雁,它被它高贵的气质吸引,看到鸿雁梳理羽毛的样子它深深倾倒不已。
它恋爱了,它们一起在广阔的草原上试飞,飞不远的时候它和它一起落下翅膀,迎着落日。
从河边到草原,它们一同奔跑嬉戏,它开始很早的出去,去草原约会到林中探险,相舔舐着彼此凌乱的羽毛。
后来有一天,鸿雁对它说,它想去悬崖那边看看,看看那边的日落会不会也是这样大,晚霞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鲜红。
它落单了,鸿雁是注定是心有远方的,它无法去左右一个想要飞的鸟,就像他现在无法左右这样笨重羽毛的赘累,它们曾在广阔的草原比赛飞翔,可他始终飞不过鸿雁,这些让它懊丧不已。
鸿雁走的时候,它悄默声的跟在后面,走到悬崖边鸿雁振动翅膀飞向远方的背影它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么一瞬间如同受洗一般它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它是一只雄鹰,它生来就是该是一直翱翔的雄鹰,怎么因为笨重的羽毛而放弃飞翔的天赋。
在那个悬崖边上决意飞翔的它,用厚重的指甲刺进两边的翅膀使出全力扯下那些多余的羽毛直到鲜血浸染,身疲力竭后昏昏入睡。伤口还没结痂它开始醒来,带着厚厚的血痂它跑在并不平坦的石壁上,连同身体头骨重重的砸在地上。
昏厥过去,它做了一个很长梦,母亲温柔的眼神柔软的臂弯还有柔软的鸟巢,它看见小时候的自己探出好奇的眼神,突然那个自己长大了,俨然成年山鹰模样,只是它从来飞不起来。
母亲叹气着赶走这只不会飞翔的山鹰,弟弟妹妹早已开始独自觅食,只有它躲在那样的一个角落啃着它们剩下的残肉。
周围都在嘲笑它的笨重,就连树叶也奚落它是不会飞翔的山鹰,还不如砍掉着翅膀安心做个山鸡,不甚至连山鸡都不算,山鸡飞的都比它高。
醒来的时候它眼角挂着泪,尽管知道这是梦一场,它还是无法抑制的热泪盈眶,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随着眼泪的夺眶而出稍得平静。
我才不要做那个飞不起来的笨蛋,再次它看着猩红的翅膀重新撕扯起来,脚下落满凌乱的羽毛片,几乎每片都带着鲜血。
鹰爪抓到酸软它才松手,稍作休息后找到一个陡峭的山峰,拼命的向上攀爬,爬到中间的时候它脱落的指甲使他被重重的甩下来。泪水血水汗水迷失它的眼睛。
它又一次的昏厥过去。
梦里它看见广袤的天空下碧绿的草原上奔跑着野兔,小鹿,感受到了振翅高飞接近天际的辽阔,它像是一道弧线划破最大的那朵云彩,看见了太阳射出穿透云彩的光芒。
伴着破晓的日出它雄心满满斗志昂扬的醒来,此刻结痂的翅膀不再承重更不在疼痛,它再次攀爬悬崖,清晰的看到指甲上凝的血珠一个个旧的指甲正在脱落。
肉体撕裂的疼痛刺破它每一根安逸的神经,它反而被这种重生的快感所吸引,越接近昏厥越感受到飞翔的渴望。
这种飞翔的冲动和渴望如同麻醉药品一样催使它不断的撕裂自己,它送走一个个痛不欲生的夜晚,迎来一个个崭新的清晨。
等到寒风吹过来的时候,它冷着眼对着飞雪翱翔起来,你会看到那样一片白茫茫中有着一只不知疲累一直翱翔的山鹰。它锐利的眼睛,锋芒的眼神傲视着这里的一切。
那带血的羽毛标志着不向命运祈祷的勋章。它已受过暴雨迎过闪电逆过狂风,从那以后不管山高水阔,它都任意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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