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许多重要的日子是值得用一生去铭记的,2019年的11月3日就是一个这样的日子。
这一天,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感觉像是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就在昨天。
这一天,我不太愿意回忆,却又会时常想起。
这一天,等待像无止境一般,从零点散开,绵延,碾过日出的鱼肚白,跨过初冬清晨的湛蓝,随着冬日的暖阳划过天际,终于在日落后的时辰画上了休止符。
这一天,疼痛从前一晚的隐隐而来,慢慢加剧,嘶吼扩张,将整个人吞噬,一丝不得缓解,一刻不能安闲,在期待、无助、挣扎中,迎来了解脱和释放。
这一天,一声婴儿的啼哭,一个襁褓中的小脸让一天的等待和疼痛化为了幸福,十个月的期盼,随着你的到来开启了新的旅程。
这一天,就是你出生的日子,2019年11月3日,农历十月初七,踏着预产期准时报道的咚咚,你就是敲门而来的幸福。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孩子总是一件大事,作为新手准爸妈的我们从足月之后便一次次担心,一遍遍在心里预演,牵挂萦绕在每个日夜。突然肚子发紧的隐隐作痛、首届泉城马拉松,一切仿佛刚刚好,因为担心交通问题,我们提前一天办理了住院。周五晚上下了班我们照常的吃饭散步,洗漱好,带好了装备,伴着阑珊的夜色出发啦,离开家时还是我们俩,一路顺畅平和,一切恬静美好。办理住院、安排床位、问询病情,都不必慌张,就这样我们俩轻松安逸又舒心的住进了要迎接你的地方,所有的设想和预演都没有这般淡定从容,一切都是刚刚好。
在住院后的第二天,小家伙就开始有动静了。经过一夜安心的休息,周六就来了,首届泉城马拉松准时开跑,我们还一起顺着赛道散步说笑,下午咚咚爸回家准备了些东西,咚咚妈爬了十二层的楼梯,给咚咚做了战前动员,晚上洗了个澡,小咚咚便真的要来了,持续的腹部收紧和胎心监护,从晚十点直接做到了凌晨,护士弄来了临床B超,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咚咚活动的画面,可是已没有心情做过多的关注了,医生一次次的询问检查,最终,不知道是咚咚感受到预产期到了,还是咚咚妈爬楼梯的效果,亦或是医生一次次检查的辅助,刚刚迈进预产期的门槛,羊水破了。原本预想之中最担心的事情,现在我们却是异常的平静,心中没有多少惶恐,期待已经升起来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找来了轮椅把咚咚妈推到待产室,我便被护士给打发出来了,这是我最后一眼看到生产前的咚咚妈,在护士的辅助下吃力的爬到监护床上,我被劝阻着往外走,留下的是一串长长的回望,加油,咚咚妈,加油,咚咚!期待刚刚涌起的心头,又浮起了层层的无助,还好在待产室门口等候的时候,彼此紧握的手,有爱,有暖,有信任和力量。
叮铃铃空响的轮椅像极了此刻空落落的我,心已经留在了待产室里,我要守着我的妻子,我们要一起迎接我们的孩子。我不能放任自己这么无助下去,我要做爸爸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做好迎接咚咚妈和咚咚的准备,给咚咚妈和咚咚准备的待产用品还在车上,产房外不能只有一个人守候,入院时住的病房生产完已不能再住需要重新安排,凌晨一点,我要行动起来。
拨通哥哥的电话,很快能有人支援,心里便安稳了许多。来不及多想,我需要马上把车里的待产用品搬到产房外,冰冷的雨密密的挂在深秋的夜里,借助住院楼透出的光和路灯的昏黄,我飞奔向停车场,拖鞋啪啪的声音和溅起的水花划过之后又很快恢复了宁静,抱着大包的待产用品再次站在产房外时,我的心便有了着落。
产房果然是医院最受欢迎的地方,凌晨一点的产房外仍然拥簇着数十人,每个人脸上写满的都是焦急和期待。独自等待,才发现内心的苍凉和无助,抱着大包的东西,找个地方坐下来,湿了的脚和裤腿传来阵阵的凉意,冰冰的让人清醒又凄凉,我是在等候迎接我的女王和我的孩子的,我要当爸爸啦,不能这样无助下去,从此我就要真正的长大,撑起一片天了,我要为我的孩子挡风遮雨,不能任忧伤逆流成河。我的妻子就在不远的地方,为了我们的孩子在努力、在挣扎、在煎熬,那种痛和心境远比我所经历的要难的多啊,不能代为承受,不能一起经历,不能在身边守候,就让我在门外祈祷吧,我的孩子快点来吧,爸爸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在这个欢庆的年份,唯愿你能平安降临,健康和乐。
哥哥过来了,门外不再只有我一个人等待,下楼换了鞋,接了杯热水,问了换病房的事,一切停当之后,我俩在门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期待又慢慢升起,占据了整颗心,关于你的性别,关于你的名字,关于为你准备的点点滴滴,一切显得都那么神圣而有意义,我亲爱的孩子,来吧,这是一个幸福的世界。
产房的门开了又关,有人被从待产室推进手术室,护士便会让家属送去包被、纸尿裤,拿出产妇的物品,家属总会额外送进去些红牛和巧克力。每个人都希望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每个家庭都在紧张的关注着门的开关,有人紧张的走来走去,有人靠墙抱着手臂,有人一遍遍的询问出来的护士,有人心疼自己的女儿在外面轻轻抽啼,可人们总是那么安静,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声护士的召唤,亦或是婴儿的啼哭。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尽管夜已深沉,希翼在此处的每个人心里跃动,满满的涌向人的眼眶。
等了近两个小时后,第一个产妇被推了出来,襁褓中的婴儿依偎在母亲身旁,升级为母亲的荣耀像一束光,照耀着周围守候的人们,享受着大家的注目礼和热心的关切,这是一份凯旋的无上荣光,历经磨难,足以配的上任何赞美。可是热闹是他们的,我的妻子还在承受痛苦,我的孩子还在努力,疼痛在一点点加剧,一点点吞噬着我的妻子,我无法在身边守候,我为每一个母亲和新生的孩子喝彩,可我无法真实的去关注她们,我的心全系在我妻子身上,我所有的祈祷和祝愿都赋予了我还在努力抗争的妻子和即将坠地的孩子。
我和妻子商议,准备送孩子一份礼物,把脐血存下来,于是妻子把想法告诉了护士,剩下的就有我来填写资料了,带着万分的期待和憧憬,我小心翼翼的写着每一笔,窗边的夜已经慢慢沉了下去,东方的鱼肚白渐渐泛起。
疼痛还在一点点加剧,最终将我妻子的意识完全占据,我便只能从护士那儿打探到些许消息了,等待变本加厉的袭来,我的心紧张的颤抖着。产房外的人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已经有三位凯旋的勇士了,我等待的还没有来,困意却点点爬上眼角,我和哥哥边聊天边打盹的安坐着数着时间。
时间一分分在流逝,门再开时终于叫到了我熟悉的名字,我可以真切的听到我妻子的情况了,宫口开的有些慢,要家属签字,必要的话要打缩宫素。时间已是早上八点五十了,在这过去的近八个小时内,我的妻子经受的是怎样的考验啊,疼痛漫卷而来,不留丝毫空隙,早就听说那是男性无法体会更无法想象的痛,母爱的丰碑和女性的伟大大概就是在这种煎熬中一点点筑起,高大起来的。之后的几个小时,我找护士陆续送进去些食物,我的妻子和孩子需要能量继续战斗。电话打过去是长久的等待,关切只能用微信一遍遍传递,产房门口的人在渐渐散去,担心、焦急和期待夹杂着困意包围着我,我和哥哥踱步、浅坐算着时间。
十二点五十九分,在四个多小时没有我妻子的消息后,等待终于被微信的提醒打了个小结,打上了无痛,我的妻子又活过来了,药物帮助压制了疼痛,意识又重新占领了高地。我给护理的阿姨打电话报告,被安抚四个小时左右差不多就可以上产床了,我给妈妈打电话报告了情况,怕她担心女儿,之前来医院也没有告诉她。给家人打电话报告了情况,哥哥点了外卖,我们边吃边聊,憧憬和期待占据着我,整个下午我们端坐聊天盼着时间。
时间一点点接近十七点,我早早的收拾好要送进去的东西,已经不能安稳坐着了,心脏跳动的感知越来越明显。时间终于迈过了十七点的坎,产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了,我熟悉的期盼的名字终于被再次叫起,来了,终于要来了。十七点零三分,我的妻子被推上了产床,送进去早已准备好的包被、尿不湿、巧克力和红牛,我郑重的在标签上写下我妻子的名字,唯愿平安顺遂。拿回我妻子的东西,我才发现我真的低估了那比切肤之痛更甚百倍的生产之痛,那是为生命开启的通道,是两个生命的配合,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在一起努力、一起承受着,在这过去的近二十小时里,我的妻子没有睡觉,几乎滴水未进,这该是怎样的疼痛啊,可以紧紧的裹挟着人到如此地步,我无法想象,心中的敬畏已涌出了眼眶。
联系了护理,我便无法控制自己了,紧张和期待使我无法安坐下来。意识被再次拉回时,等待终于画上了句点,十七点五十分,我的妻子打来了电话,我们的咚咚已于十七点四十分叩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这个世界有两个姑娘需要我来守护了。
咚咚,我们的幸福敲门而来了。
以后,就是我们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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