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前

作者: 若素_ | 来源:发表于2019-04-26 21:50 被阅读0次

    通白的病房,凄凄戚戚,哭声荡漾在宽大的豪华病房。

    只是真真假假,竟也让人辨别不清。

    眼睛里映着一张张泪流满面的悲伤面庞,耳朵里听着律师念着遗嘱:“贾艾,愿将名下……”我的内心唯一的想法,却是把那个“贾艾”改为“达贾氏”。

    达,他的姓。

    但我没这个资格,我只是一个可恨的背叛者,一个应该被抽筋剥皮,剁碎喂狗的背叛者。

    他肯定非常厌恨我,嫌看我一眼都会污了眼睛吧!不对,他是那样温文尔雅,仇恨于他都是一种玷污。他只会,他只会像那天一样,带着对陌生人的冰冷看着我,任由雨水滑过他的脸颊,然后转身,走进雨幕,走进黑暗,走进消失的二十年。

    只是回忆一下下,心就窒息的抽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滴——滴——”医院设备的鸣叫声不断,我在一片手忙脚乱中被推进手术室。身体沉重的像失事坠水的飞机,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晃晃荡荡的记忆就钻回了过去:

    “小艾,你今天真漂亮!”那是我们结婚时,他夸我的话,我还记忆犹新,他当时专注的目光,那么痴迷,那么宠溺,那么滚烫!

    婚后的时光,我们一起生活在自然区。

    自然区由生态所和社会所组成。因为共同相信“和谐生美”,所以一直和谐相处。

    还记得,我和他相识于两所中间的一条小溪边,我在洗衣服,他在捉着大树上的害虫。

    听说这是生态所的人的必要劳动“保护树木,爱护花草”。平常总听社会所的人嘲笑,今天细细打量:“活动挺好,人,也挺好的”

    不知谁先走入了谁的生命,只是一个回首,那个叫做达自然的男人就已烙刻心间。

    在我年轻的时候,谈恋爱没有这么开放,就连手指碰到个手指,都会啊呀的跳开,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看见。就是这么青涩的年代,和他在一起也觉得像打翻了蜜罐,甜了蓝天白云,甜了溪水青草,甜了日常的点点滴滴。

    回忆那些甜蜜的时光,我情不自禁的想笑,却实在扯不动僵硬的嘴角。模糊间手术刀刺啦的一声,我仿佛看到医生在小心翼翼的翻搅着我的肚子,奇怪的是,我却心疼的厉害。

     

    “生啦生啦,恭喜达家当家的,生了个姑娘!”

    “小艾怎么样?杨婆,她碍不碍事?”

    那是我嫁给达家的第四个年头生的第三胎。算算日子,我们谈恋爱近两个年头,加上结婚后的四年,总共六年了。阿然哥爱我如初。我若切菜差点切到手指,他都要一蹦三尺高。

    但是,有一天,都变了……

       

    手术台上,针头带着药液冲入我的血管,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虽然我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叫出声。毕竟身体沉重的厉害。

    但我还是在抗拒,抗拒着药液,也抗拒着后续的故事。

    不过一切都是徒劳。

    突然好想笑,现在的我肯定就像一条翻白的死鱼,何必多此一举的绑到案板样的手术台上呢?

    如果,如果阿然哥在,他,他看见我这样,肯定也会和我一起笑的:

    那是我们婚后十年的某一天,社会所的贾好从外界回来了。他让自然所和生态所的安宁崩塌了。

    但是我的后果,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错,是我自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贾好成了社会所的名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去外面闯荡成功的自然区的人。

    贾好不仅带回来了外界的美食,还带回来了“知识”——鹿肉值钱到可以买房子,煤炭可以发电等,总之在他的口中,生态所处处是宝。

    人来人往的集市上不可能有虎,一个人这样说是谣言,但三人却成虎。况且有些人确实凭借贾好的“知识”拥有了一些所谓的豪华生活。

    随着生态所和社会所的关系日益紧张,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欲望泛滥,我们这对生态所和社会所结合的夫妻也变得异常尴尬。

    虽然我和阿然哥依然保护着我们这个小家。但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雨季马上要到了,我打算进山多摘些黄果储存,未料到会因下雨困在半路。如果早知道后续,我宁愿冒雨下山,哪怕摔残摔伤,也比这样的结局好过一万倍。

    我遇到了一场屠杀,一场社会所的人为了争夺自然资源而屠杀生态所的人,二十几人对五六个人,结局可想而知。

       

    那天,我没有帮生我养我的社会所,也没有帮我嫁进去对我多般照顾的自然所。

    我也没想到,我竟然只是默默等雨停,拿着黄果走人。希望雨水冲刷一切痕迹。

    明明平常,我最会说些仁义道德的。怎么现在……

       

    尽管有生态所的人向我求救,尽管我或许可以仗着自然区规则“同区人不得相杀,否则全区人唾弃追杀除族名”救他们。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就只会躲在树丛后面!

    害怕?发懵?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没有如果。没有如果的。

       

    这个世界杀人者、被杀者不是最可恨最可悲的,反倒是那些冷血旁观杀人的人,才是最可恨可悲的。

    那天以后,我总是心慌难平。

    没过多长时间,生态所和社会所的人都知道了。

    意料之中:谁又能瞒住谁呢?

    必然结果,我呆不下去了。我看得见阿然哥的难以置信,看得见阿然哥的痛苦,看得见阿然哥对我的心灰意冷。

    我想说些什么,但好像说什么,在脑海中那满地的血迹的映衬下,都显得苍白。

    我走了,也只能走了。带着孩子们走了。

       

    手术还在继续,但其实也算结束了,因为我的血止不住了。一点都不痛,真的,这算是一种惩罚吧,呵呵。

    流吧,流吧,无所谓。只要,记忆还在:

    离开后,为了生存,我必须努力赚钱。

    我在社会区与自然区的战斗中渔翁得利,明明一开始我是惊慌失措的,明明一开始我是满心抗拒的,但最后,怎么就麻木了呢?

    我是怎么了呢?

    之后的之后,赚的越来越多,就创立了贾氏集团。我以为我成为“人上人”后可以让阿然哥改变一点点对我的看法。

    但他,竟然早早地就去了,听说,意外遇到了社会区的人……

     

    阵阵眩晕袭来,心不能控制,身体也不能控制。

    但总觉得流出大量血液后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

    我,总算为昨日因受到了今日果。

    而其他破坏自然所的社会所人,有的赚了大钱,有的还是一贫如洗。但是没有多少生态所的人存活的环境,社会所的人,不论贫富,也都难以生存了。

    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尤以水资源匮乏为主。

    意识渐渐消无,我的嘴角竟然脱离了沉重感,越来越上扬。恍惚间想起曾经,阿然哥还在的时候,在我们母子四人缺水难以生存时,出现过一小桶泛红带腥的水……

    后记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如果,您想做什么?”

    “如果有如果,我愿用生命保护自然区!”

    “为什么?”

    “为了他,为了我们,生命的延续。”

    ——摘自对贾氏集团创始人贾艾的采访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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