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证评论员 左涛)在国产电影产业持续升温和好故事日益稀缺的现实下,电影人在扫荡了动漫、游戏、网络小说之后,不禁瞄准了话剧的IP改编市场。特别是开心麻花的《夏洛特烦恼》上映后狂飙14亿票房,拿下2015年的国庆档票房冠军后,电影人对话剧改编市场的前景就越发看好了。而《你好,疯子》就是一部话剧改编成的电影。
与《夏洛特烦恼》、《驴得水》本身就是为了电影而创作,只是想先做成话剧积累观众缘不同,《你好,疯子》只是制作人殷乐偶然在剧院看了原作产生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好,疯子》并没能摆脱话剧的影子。结束时万茜那段备受好评的自我剖白,就是典型的戏剧表现手法——将观众都已经看出来的事实通过主人公的陈述表达,而电影在这个地方经常选择留白。此外,演员们过于用力的“话剧腔”、浮夸的肢体语言,以及打着喜剧的幌子却只有荒诞而无幽默的缺点,也为电影减色不少。但尽管如此,《你好,疯子》在豆瓣上的评分也稳定在了6.8,被认为好于49%的悬疑片,好于47%的喜剧片。最大的原因可能在于,这真的是个好故事。
故事在一个阴冷昏暗的精神病院展开,记者李正、历史老师肖乃恩、律师马睿、宠物医生韩沐山、公关女莉莉、出租车司机杨猛、无业游民安希,七个互不相识的人一夜醒来发现自己被当成疯子关了起来,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而做出种种努力,同时内部又因为权力而产生种种争斗,可最后才发现所有人都是安希幻想出来的人格而已。抛开人格分裂那段,电影实则在一个封闭压抑的环境里塑造了一个小型社会。在混乱的社会初期,李正用他的理性和坚定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同,他拥有了权力。但当个人极权发展到最高峰,李正变得易怒,甚至对肖老师起了杀心。这个时候,杨猛用他强硬的拳头争得了权力,尽管最开始他是出于正义,但当他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他不再想方设法出去了,在外面,他的黑车司机杨师傅,在这里,他却是七个人的统治者。过了这段武力时代,医生、老师、律师结成的民主联盟上台,他们穿上制服,讲起了社会文明和道德秩序,但不肯谅解的握手、故作愉快的集体舞蹈、为了争夺药片而扇自己耳光的做法,无疑暴露了这场民主的虚伪性。服从不是权力,尊重不是权力,权力是资源分配的决定权,使人类成为野兽,使文明成为虚伪。
而结合人格分裂那段看,故事就不再是黑色幽默的讽刺而是孤独者的悲剧了。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在自己失望、孤独、悲伤的时候,幻想出一个朋友,他给了你没有人给你的温暖和安慰。安希幻想出了六个人格,实际上却是六种深刻的孤独。童年父爱的缺失,所以需要幻想一个顾家的父亲;对自我充满不认可,所以需要幻想一个认可自己的老师;不善言辞,所以需要幻想一个巧言善辩的律师;软弱可欺,所以需要幻想一个强硬的杨猛;不够漂亮,所以需要幻想性感十足的莉莉;最后,爱上了理性独立的李正。安希,活在高冷孤僻的世界,也活在温情脉脉的世界。
电影里,安希问,为什么他们都不认识我了。她也说,我不是叛徒。她拒绝杀死其他人格,其他人格却因为爱她而杀死了自己。很多人看了彩蛋后指责安希的第八人格——心理医生,但我却觉得,安希才是那个最残酷也最天真的刽子手。爱从不会自然消亡,它只会死于盲目、错误和背叛,死于厌倦、凋零和暗淡。心理医生是怎么出现的?安希幻想出来的。出于安希的什么需要?写满墙壁的“救我”。正如安希在崩溃之下喊出来的“你们不是安希!我才是安希!”,因为害怕被其他人格取代,安希才幻想出了心理医生以消灭其他人格,因为她畏惧去做这个“叛徒”。这样一想,原本温情的和解却成了陷阱和杀局,倒不如不多想,接受这场和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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