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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时,娶她为妻,二十八岁时,阴阳相隔。十年为伴,两心为依。那是他短暂悲苦的一生中最自在的时光。
火红的婚房里,娥皇和重光首次相见。红烛摇曳,娥皇着凤冠霞帔,端坐于塌上。盖头下的容颜倾世,神情似期盼,还带一丝不安。忽见光亮,入目是一节镶玉的红绅。目光寸寸上移,精致的玉带,祥云图案的红色衣襟。再向上是他持着喜秤的臂和浅笑的面庞。霎时间,四目相对,是惊诧,又为皈依。入宫一载,浅尝人世冷暖的她仿佛找到了安稳的岸边,而多情的他终于看到了一双值得携手共赏风光的眼。
生来双眸的他是兄长眼中登临极位的巨大威胁,性情敦厚的他不愿兄弟阋墙,且他本志不在权谋,只愿醉情山水,乐得自在。十八岁的他遇到了最好的伴侣,与他赏山水,叹烟霞,懂他的情怀,和他的志趣。但这样一双神仙眷侣在风起云涌的年代被推上了帝后的位置。
可为皇又如何,重光过惯了奢华逍遥的生活。从前他们游遍了石头城的旖旎风光,这时他们披上冠冕,配上华饰,依旧随心而为。诗琴相和,曲舞相合。他们是最般配的玉人一双。
重光视她如珍宝,愿意最好的都予她。就比如那年堪比大婚的晚宴是为了庆娥皇的生辰。宴会上极尽宴酣之乐,弹尽了唯美的曲子,唱尽了曼妙的歌声。嫔娥鱼贯列,霓裳歌遍彻,红日已高,金炉添香,红锦随地皱。那是彻夜的狂欢,殿堂上,着高髻纤裳及首翘鬓朵宫装的娥皇分外纤丽袅娜,而重光那明晃晃的龙袍就在几寸之外。她眼眸里浸透了深情,几次伸手想拉他的衣袍牵他的手,却终没能。仿佛感受到了娥皇的目光,重光侧首,依旧如初见时温润地笑着,见她泪光点点,便揽她入怀中,拂去她的泪,柔声问:“可还合心意?”她点点头,几次想说不合礼,但还是陷入了他的温柔里,失了所有理智。她想着:明日再做国母吧。重光一直揽着她,时时望着她。不知几时,她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耳边没了丝竹声,便更加安稳地睡去了。只是耳畔好像有人轻叹:就这样多么好。
重光做郑王时,娥皇是郑王妃,诞下了他的第一个子嗣仲寓。重光践祚后,娥皇为后,仲寓为太子,周氏一门极尽荣光。可是上苍怎会令一个人如此圆满呢。
娥皇善琵琶。早在旧时,她一曲动金陵,中主李璟都叹为观止,赏她国之珍器烧槽琵琶。后又因她动人才情,将她许给了自封为莲峰居士的六子,结了这一段般配姻缘。重光亦善音律,可谓天作之合。他费尽心力找到遗失的《霓裳羽衣曲》,夫妻二人合力钻研。书房里常是满地的书籍,凌乱不堪。昏黄的烛火下,娥皇抱琵琶奏乐,细细揣摩每一个音符,重光常常半仰在一侧的榻子上,痴痴地看她。那光景,音符都是那样的浪漫旖旎。最终这首残曲重以琵琶音现于世。但是原谱节奏舒缓,经娥皇改为了急促的旋律,戛然而止。乐师曹生以为如此改谱,恐非吉兆。确实,此时南唐国势垂危,内忧外患不断,娥皇忧心啊。
他们走过了十载春秋,伉俪情深,如胶似漆。然不料娥皇猝然大病,卧床不起。重光召国中最好的太医为她医病,衣不解带地亲自喂药。晴朗天气时,重光会扶着她去园中走走,晒晒太阳,说些闲话。但娥皇迟迟不见好,崇光以为她思念家人,有亲人的照料会令她好得快些,于是召娥皇之妹女英入宫探望。也正是这个时候,娥皇年仅四岁的次子仲宣猝死又给了她极大的刺激。重光本不欲告诉她此事,想着他一人承受丧子之痛就好。他常常走到仲宣的宫殿,垂泪涕泣,悲伤不已。写了许多悼亡爱子的诗句:正悲春落实,又苦雨伤丛。但娥皇还是知道了,病重的身体更加羸弱。
而最不能令她接受的是她发现妹妹女英与夫君有染。当她亲眼目睹那一幕时,只是愣愣地看着,继而恚怒。她问女英:“汝何日来?”得言:“既数日矣。”这真是压倒娥皇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有灵丹妙药,也救不过来了,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最后的几日时光,她常在贵妃榻上出神,望着窗棂,不言不语。重光负疚万分,却难以挽救。
娥皇怀念游山玩水的日子,怀念诗歌唱和的日子,怀念长抱琵琶的日子,最怀念重光对着她笑的日子。可是她又想到了负她的也是重光。她不知是爱他还是很他了。大约她早就知道自古君王薄幸,连她的重光也不例外。形同枯槁的她不愿再见重光,也不愿重光看到这样的她。又是一夜,她梦见了曾风光大办的生辰,梦见自己依偎在重光怀里睡得香甜,但景象不甚清明。她想,可能原谅了,可能还是爱多一些。即便如此,她还是至死面不外向,或许希望她的夫君,那个皇帝能够记得她久一些。
仅娥皇去后一个月,重光便由丰神俊朗的儿郎变成了不扶杖难自立的颓唐之相。一月里,他回望共度十年中的点点滴滴,想起了花烛夜里娇俏的少女,想起了山水间携手为伴的日子,想起了低眉抚琵琶含情脉脉又不语的妻子,想起了那年生辰后他抱着她回宫时的那段路,那样长,那样难忘,终生不忘,又想起了他躺在她的身侧时不自禁地说着就这样多么好。
他也不知何时情根如此深种,也不知为何就负了她。有诗: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可偏偏相思入骨,作《昭惠周后诔》怀念他亲爱的妻子。
“弦乐清商,艳尔醉盼。情如何其,式歌且宴。寒生蕙幄,雪舞兰堂。珠笼暮卷,金炉夕香。丽尔渥丹,婉尔清扬。厌厌夜饮,予何尔忘?年去年来,殊欢逸赏。不足光阴,先怀怅怏。如何倏然,已为畴曩?呜呼哀哉!孰谓逝者,荏苒弥疏。我思姝子,永念犹初”
斯人已去,独留他一人回望。往后的多少年,多少场在那座宫殿里办的欢宴,身侧换过许多人,可是再没有一个人被他揽在怀里,像多年前那样安稳悠长。
太平兴国三年,南唐后主李煜受牵机毒而亡,时年四十二岁整。那天正是七夕,或许他希望鹊桥相会的日子他也能再见娥皇。孤单许多年,就见一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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