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附中上学的时候，沿着中山路走，视线特别好，能够一眼望见西山。
西山的山形，如同一座仰卧的大佛。所以这里成了风水宝地。
母大人喜欢北方和北方的山，便带着父大人的骨灰回来，把他安放在大佛山的脚下。
黑眼睛的墓穴，也选在这里。两块宝地相距不远，每年清明回来，我先给父亲斟酒，然后再去看看黑眼睛。
每次狗剩亲自开车送我来。车只能停在山下，然后他陪我爬山去拜祭沿。
那天离开黑眼睛的宝地，走在下山的路上，狗剩突然说，那年那件事的确做的不光彩。他说看见你和黑眼睛在墙上写的东西，开始都是当好玩，后来不知道谁又在上面添了很多很过份的字句，于是惊动了学校。
我说我是很年后才听说这么回事儿，当时黑眼睛突然那样横眉冷对提防我，还报复我，很多年都晕菜，不明不白的。
狗剩替黑眼睛辩解，有人在上面写了很多过分的话拉着班主任来看。他以为是你故意出卖他，他其实也崩溃了很多年，我这也是后来听我姐说的。我姐说她一直都知道他是用我姐来报复你的，只是我姐太喜欢他了……
我问狗剩，后来怎么又真相大白了？
这是另一个谜！
狗剩说，他和女班头约定等孩子长大就离婚，应该和此事有关。
狗剩告诉我，黑眼睛走之前我去看过他。
我问：他不怪你？
狗剩看着我说：你心目中的圣人说，最放不下也最对不起的人是你。他其实是最希望你幸福的那个人。还有我，我也是，我也是那个最想给你幸福的人。可是我们就招了魔咒，一相遇就相欠。好像只有谁都不搭理谁，才能安静几天，过几天宁静日子。我们都是最希望你幸福的人，却都给了你最多的不幸。你说咱们的剧本编剧这是什么意思？咱们的交集怎么会是这种走向？
我们一起望向墓园的大佛，大佛微闭双眼，仿佛不忍听，也不忍看。
狗剩说，我也不常在国内。世界那么大。还记得小时候大家说的最多的一句特别励志的话吗？为了全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狗剩告诉我，他最近不停地往沙哈拉跑，就是为了解放那里的妇女，让她们摘掉面纱进学校。
我说，不怕被那些女人的男人砍死？
他说死过很多回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腰。
他又在提小时候被我踢进猪圈的事。
他说在被我踢进猪圈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野不过一个魔都来的小女生，所以打那之后，他一发狠就成了孩子王。
我说，不要把人生这么大的责任都推给我。
他忽闪着长睫毛说，我从没有想上大学的理想，我只想挣钱，挣了钱给你买鞋。我哥们都知道，那会儿我跟他们说，我特想给你买鞋。
不过，他说，等我明白有人只用眼神就把你征服了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窝屈！所以后来我姐和他好，我也听之任之。只是我想不到，这件事折磨了你们一生。
我告诉他，曾经痛不欲生过，后来有了孩子都淡漠了，现在觉着这却是最好的完美结局。假如我和他在一起了，等荷尔蒙消退，我和他就什么都不是了。而现在我和他彼此牵挂一生，岂不美好？
狗剩点头，说，我今天更明白了，我永远成不了他。因为你是一个内心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结婚，结的是昏，不昏不成魔。你活得太明白，不会有好结果。人家出嫁，你只能出家。
我说出家免了，如果哪天我要做什么，我会做得比出家更彻底。
他说我相信。
然后他说，不过你记住，你欠我一条命。你得好好活着。我如果哪天先走一步，不必打听，不必为我收尸。但是我把老婆孩子都托付给你，别人我真不放心。因为你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从来没有被打败过的女人....
分手时，他给了我一样他保存了很久的东西。他说是当年在我和黑眼睛交换课外读物的红墙下捡到的。他因为爱不释手，一直没还给我们。临分手时，他说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他走后我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本很旧却保存很好的《格瓦拉日记》。在书的扉页上，写着那首我当年写在红墙上的小诗“早安花”—
多少草木情怀
不舍的秋日回眸
被白雪驱赶的温暖暧昧
如今剩下了
吮吸指尖的思念味道.....
又过了几年，狗剩真的消失在中东的某个地方，再也没回来。
有人说他倒武器，被当地武装人员打死。
也有人说，他参加了当地某一派的组织，被俘虏后打得浑身喷血，被活活折磨致死。
但还有人说他活着，只不过是在某个丛林里做王......
我没有打听他的生死。因为我知道，他心里自有他的不归山。
他妻子愿意住在老屋，每日为他念佛。只让我带走他们的女儿。她把孩子的所有证件交给说，狗剩早已安排好了。孩子今后就用我女儿莉莉安的名字。
狗剩告诉她，孩子跟着我最安全。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狗剩是我的仇人，我们从小打了小十年，他的姐姐还抢走了我的初恋，我对狗剩和狗剩全家恨之入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