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马威起来的晚。方楚感觉身体不适,但马威回来的第一天自己就贪床不起,让人看了觉着不好,所以仍旧像往常一样起来洗衣做饭,帮着店里卖东西。
外面晴了,太阳出的好大,又是个红集,上街置办年货的人多,所以店里的生意也很好。方楚,马倩,还有马威母亲,娘们几个忙了半天,一会马乐也来了,一边帮忙一边跟着方楚问她家里的事,问她方宇在家干吗?上次咳嗽好了没?他给他带的药他吃没吃?还有上次他送他的弹弓他有没有拿着去打鸟?
方楚一一告诉他:“他咳嗽早好了,你带的药也吃了。你给他的弹弓他去打了两回,打了人家一只鸽子,被阿爸骂了一顿就不打了。在那搁着。”
马乐听了应一声,问:“那阿伯骂他他生气没?可别怪到我头上。”
方楚听了回头看看他,笑了笑,觉得他说的有趣。
马乐长得唇红齿白,桃花眼,头发剃的很短,帅帅的,又很鲜亮。别人都道他女孩子气重,方楚并不觉得,但也觉得这孩子感情异样。他跟方宇从小合得来,就处处对他好,吃的玩的,关心的无微不至,方宇又不很领情。方虞跟他也是从小到大,也是说什么长大订不订亲,但他对方虞却很一般。以前看书常说有什么断袖之癖的,方楚看着马乐恐怕就有一点。
马乐见她盯着自己笑便没好意思起来,也笑了笑,才问方虞:“她在家干吗呢?”
方楚告诉她在家学钩花。他应了一声道:“我想到你家去玩的,但阿妈不许我去。只叫我在家看书,看书都快把我看傻了。”
方楚道:“多看点书还不好,过两天我家杀猪,我们去,你也跟着去玩一天。”
马乐道:“那好,我今天回去就跟我妈说。”说完又聊了些别的,马乐就去找马倩教她数学上的几道题,一直呆到中午才回去。留他吃饭也不肯。
马威睡到快吃饭才起来,因为睡足了觉精神很饱满,起来以后自己把床单被罩扯下来塞进洗衣机里洗,又吵着说下午要去洗澡。
中午她母亲烧的羊肉火锅,又把腌的猪肾炒了两个给他吃。他吃完以后去晒床单。方楚和马倩在院子里用炉子烧开水,也准备洗澡,准备给马明浩也洗洗。
马威听了道:“不如我把他带到澡堂里洗。这家澡堂也干净。”
方楚道:“能有多干净!一天一换水这会子也不知道多少人洗过了。水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了。”
马倩在旁边道:“我只去过一次澡堂,就再也不去了。那么多人用一个池子,水都是青的。这边人洗澡,那边有个池子底下用火烧,像是灶台一样。把水都烧开了,冒泡了,泡上也是泥灰,好脏。开水从一个缺口往这边人洗澡的池子里换。热的人不能洗,吵了半天一个妇女才拎了一桶凉水倒进去。”说完看看马威道:“阿哥,我劝你也别去,就在家里洗洗算了。女澡堂那么脏,男澡堂不是更脏,万一有个皮肤病在里面洗了,把你过上了怎么办,过上了阿嫂还能要你?”
方楚道:“过上了他有多远走多远吧。”
马威拧着床单讪笑道:“你们也太夸张了!不过澡堂里确实不干净,所以你们不要去洗。我去也很少下池子,干净我才下,不干净就淋。”
马倩道:“啊……那好浪费钱。还不如在家里洗。在家里你跟阿嫂一起洗,她还能帮你搓搓背。把浩浩也带着,一家三口一起洗,还能顺便性教育一下。”说完自顾自的笑起来。
方楚戳了一下她的头。
马威听了皱眉,道:“你这死丫头跟谁学的?”说着伸手捏她的脸。
马倩两只手拨开马威,叫嚷着跑到了店里。
马威吼道:“不学好,我皮给你扒了。”
马倩在店里向她母亲告状:“阿哥打我!”
她母亲出来问:“怎么搞的?”
马威道:“你问问这死丫头嘴里说的什么?书不好好念,人家会的她不会,尽学些街痞流氓话。”
马倩站在门边道:“不都跟你学的,你是好榜样。”
马威听了道:“你再说一声。”要过去打她。
他母亲把马倩赶到店里去,道:“姊妹两这么大还磨牙。”说完看一眼儿媳妇。
方楚笑而不语。
马威见她笑,知道马倩那句‘好榜样’又中了她的下怀。不禁想起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比这更胜。不免又心虚,害怕方楚又提那些事跟他不痛快,便没了声音。一会晒完了床单收拾东西去洗澡,回来时方楚已经洗好了,他二婶跟马乐来了,几个人坐在院子里嗑瓜子晒太阳。
他家的院子朝着南,院子的东边是店面,开了一家小型超市,生意还算好,养活一家人的吃穿用度还能有所剩余。
院子的西边是菜地,有一扇铁门,可以开。菜地的西边就是农田,往西离得好远才是村子。院子是从临街的一排房子分出来的,南边没有东西遮挡,北边又有他家的耳房遮着,所以没有风太阳很好。到了冬天无事时,他们都喜欢坐在里面晒太阳。
他二婶前这些天去纹了眼线,纹完以后眼睛肿的像个桃子,今天消了肿,所以特意过来给方楚看。从家里带了个镜子来,一边讲话一边照脸。问方楚好不好看?笑着说:“要是不好看我就白受罪了。”
方楚不喜欢这种人工痕迹重的修饰,并且他二婶也胖也黑也矮,短胳膊短腿的,实在是不好看,纹个眼线也不能改观什么。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人都喜欢听奉承赞美的话,方楚自然懂。所以二婶特特的拿了镜子来问她,她自然凑近了细看,道:“纹了眼睛显的亮了大了。”又问:“二婶上眼线怎么不纹?”
二婶道:“疼死了!纹完眼睛肿,肿的这么大。睁都睁不开。”说完又凑到镜子前照,很相信方楚的话,自美道:“等这次好了,明年开春了我再去纹。”
婆婆站在门边喝茶,冷眼看着道:“人家还有纹唇线的,你再去把唇线纹了,不用画口红,那就真成了美人了。”
二婶听了把镜子搁到腿上,用手捧着脸揉,笑道:“咿咿……讲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马乐在旁边道:“你们再夸,阿妈明天就去纹了。”
婆婆道:“你妈打扮好看了不好。”
马乐道:“阿妈本来就不好看!”
婆婆听了笑,道:“这孩子。”
二婶呵斥马乐道:“就你好看,就你家爷俩好看。”转身跟方楚说:“跟他爸两个天天嫌我丑。”
方楚听了笑对马乐说:“阿弟,这些话你不能讲。俗话说:儿不嫌母丑。何况你妈不丑,就是丑你也不能说。”
马乐听了笑笑。
二婶道:“可听到?再讲再讲,以后给你找个丑媳妇,就不给你找好看的。”
马乐听了咧咧嘴,脸皮渐渐的红了。
方楚细瞧着马乐,马乐红着脸没一会,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看。
方楚留心瞥了一眼,见到他的钱包里夹了一张方宇的照片。她不禁笑了笑。跟二婶说:“过两天我家杀猪,叫马乐跟我们去玩。”
二婶道:“不许他去,叫他讲我丑。”
马乐听了转过头来,凑到他妈跟前,笑道:“阿妈,你最好看了。”不惯撒娇,脸红红的。
马威回来把蹲在门口的马明浩抱进来,马明浩手里拿着玩具车,把车子在融雪的地里开。手上沾了些泥。马威一边道他手脏,一边担心道:“小孩一个人在门口玩,才让人抱走了。你们也不看着。”说完给他洗了手,把他放在方楚的腿上。
方楚抱着他,把他的手攥在手里焐着。看马威一眼,想说他瞎担心,他常年不在家,她们自己带他,也没让人给抱走,单他回来几天就让人给抱走了。但又想他在广州,也许大城市里偷孩子的事很多,所以他才担心。便未语。把马明浩鞋子脱了,外面的脏衣服脏裤子也扯掉,到屋里重给他找了换上,然后让他在院子里玩不要出去。
马明浩答应一声,然后走过去扑到马乐腿上,缠着他读书念诗。马乐便像方宇一样,把他抱坐在腿上教他读书念诗。
方楚冷眼瞧着,觉得马乐在某些行为和言语姿态上对她弟弟有些模仿。比如教马明浩读书识字,抱着他的样子和说话的口吻竟跟方宇一模一样。方宇也常在这里这么教他。一定是被他看见了,所以下意识的学了去。
“二婶,三叔家的马北什么时候回来?”方楚问。也是下意识的想到了他们方马两家做亲的传统,若马乐果真有断袖之癖,他跟方虞是万万做不得的。马北却不知道什么样?
马威二婶还在拿镜子照脸,应了一声道:“明个还是后个。”
方楚还未说话,马威就道:“这么快!他们也回来过年?”
二婶挤她鼻子上的一个粉刺道:“嗯,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今年要回来了。”
马威道:“三叔等于是招给人家了。上次见他还是我结婚。”
二婶道:“可不等于招给人家了。”自己挤不掉又凑过来叫方楚给她挤。
方楚的手碰到她的脸,她闻到一股清爽的香味,就问她搽的什么雪花膏?方楚告诉她,她又叫她拿来给她看,她也照着样子去买。
方楚便到楼上给她拿,她也跟了上去。只见屋子里琳琅满目,都是些新奇东西,又不愧是年轻小夫妻的卧房,收拾的干净,味道也好闻,偶有衣柜的门忘记关,里面挂着的尽是小两口的内衣内裤。
方楚把搽脸的霜拿给她看,又要送一瓶水给她。她抵死不要,只道记了名子明天去买。
方楚道:“这是你侄子从广州带回来的,家里不一定有。”
二婶道:“有,县里有个大超市,里面什么都有。上海有的它里面都有。我明天去买。”说完摸摸看看,仍旧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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