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志刚 倚新虎 走访收集整理
《富平辛亥革命前后》
杨乾三口述罗用九整理惠志刚改写
清代光、宣年间,吏治坏而捐例开。富平县城上谭星桥因缘时会,纳赀入仕途,得授富平典史。治狱平易,施法仁恕,一时称善。
时陕西同盟会反靖日亟民党上党反清日亟,各地帮会多与民党通声气。湖北哥老会首向紫山,以反清与妻孥由原籍流于平监管。哥老会徒之先后流来富平者数亦不少。县令刘林立虑向为首倡乱,收其下狱。谭知向素重江湖义气,看管稍弛于他犯,向在狱得无大舌。县衙差役班头李全义、王喜等,亦哥老会徒,常出入县狱,与向暗中交接,谭知之亦不禁。
向被羁押日久,恐子华州在家荒废,因托李义为子择师,李央谭送华州去关帝庙塾师郭锦屏处受读。谭、郭有师生谊,因嘱郭善视华州。向以子入学故,感激谭、郭扶持,三人情好日笃。
宣统辛亥(1911)秋,陕西民党举义,省垣光复。消息传来,人心大奋。哥老会众密谋在富起事,而同盟会又派员回县筹划策动。向紫山与李全义密议,李谓谭狱官深沉有谋略,平日言行,似不满清政,若能促谭反正,出而号召,则事无不。向即令李诣谭,直言此事,並动以利害。谭沉默良久,徐应日:“此大事,必出万全,须商之于众乃可”。于是邀约与同盟会有关之地方人士郭锦屏、窦宜斋、仵子新等共决大计。谭主举事宜早,缓恐生变。郭则建言:不杀官,不焚衙署,大意为县官刘林立固有可杀之罪,然杀非其时。俘而作质,且可以安反侧,焚衙后必重建耗财,众议佥同。谭、郭转而商诸革命党人杨介石、王绍猷等,起事以哥老会为主,辅之以刀客、巡警等武装力量。先劫牢营向,乘势入县衙。议初定,郭锦屏去县狱告向以部署情,约期发难。谭则对监牢故疏防范,及事起, 哥老会徒众,趁虚破监,释群囚,向出被推为首,拥众入内衙,俘刘令,幽置别室。 兵不血刃而局势粗定,政权易手于瞬息之间。成功之易,各地暴动者所不多见。
(本文原载1991年《富平文史资料》第16辑)
《向字营的诞生》
马彦翀 师子敬
陕西辛亥起义,仅在武昌首义十二天之后。就地理和战略上讲,陕西不仅是西北各省的一个重要省份,而且“秦居五关之中”,省会西安更是西北政治、军事的重镇。辛亥武昌起义,陕西首先响应,这就给清朝统治者以致命的打击。
但陕西起义所依赖的武力,主要是驻在省城西关的新军。新军内部,布满了哥老会的组织。哥老会的分子极其复杂,又缺乏纪律。他们认为革命只是反清,把清朝政府推翻了,就以为革命成功,人人可以为所欲为了。在西安哥老会中为首的人,争官夺位,不服军政府命令,在外县遍设“码头”,盘踞称霸。渭河以北的泾阳、三原、蒲城、富平一带,也不例外。因此社会秩序陷于纷乱状态,人民群众的疾苦,并未因推翻清政权而有所减除。
军政府看见这种情形,认为渭北地势极是重要,首先派焦子静担任河北民团使,李天佐为民团副使,以安定渭北各县社会秩序。子静欣然接受派遣,偕同井崧山、师子敬、常铭卿和陆军学生董方亭、李藩侯候、刘文伯、吕永超、王季常等,携带快枪几十支,于10月28日出省。到了三原,深受地方绅民欢迎。到达富平,取得绅民协助,又有自带的相当武力,说服和实力并用,促“富平王”向紫山(哥老会地方头目)晋省,由张云山改编为“向字营”。同时分派人员到高陵、蒲城、白水、澄城等县,协助地方安定社会秩序,收集各县民间枪支,编成三个营,一面训练,一面巩固革命政权。不久,井勿幕、胡景翼、邹子良、左善楚、胡定伯等也从耀县率众千余南来,驻扎三原。军政府委井勿幕为陕北招讨使,胡景翼为标统(即团长),彼此联防,地方赖以安定。子静所率部队需用的饷项,不向民间摊派,统由河北一带劝捐使师子敬和三原商会会长侯仲厚负责筹措。
(本文选自《陕西文史资料精编》第一卷马彦翀、师子敬《焦子静的革命活动》一文)
《西线战役》
朱叙五 党自新
(1911年阴辛亥)九月初一(即10月22日)西安起义,清朝卸任的陕甘总督升允(家居满城)是日恰在草滩别墅(管领一部分旗兵屯垦草滩军田)。闻变,立即轻装渡渭河逃奔平凉。这个顽固家伙逃跑以后,声言要勤王。陕甘总督长庚年老昏庸,也是一个忠实于清朝的封疆大臣,对革命军极其仇视,乃电奏清廷,保荐升允充任陕西巡抚,督办陕西军务。升允又要求起用停职在籍的总兵马安良(回族,河州人),并调甘肃提法使彭英甲改任陕西布政使兼营务处总理。同时,长庚会同提督张行志(云亭,蒲城人)积极部署军事,准备犯陕。并把甘省军事参议局改为总营务处,调军事参议官黄钺(湖南人,留学日本,候补道员,世袭男爵)坐镇秦州(天水),把甘省陆军混成协改编为若干防营,凡可疑的军官,予以清除,命马安良招募回兵14营。其进军计划分为南北两路:,命升允担任北路,由泾川东进,窥我长武,节制调遣马安良、陆洪涛、马国仁等部共23营;命驻军固原的陕甘提督张行志担任南路,由陇南东进,窥我陇州,直接统率壮凯军16营,副将崔正午所部骁锐军5营。
甘军犯陕,军政府早已料及,在九月中旬就命第5标统带邓占云率全标开赴长武一带预为布防。其第1营石得胜于十三日已先向长武出发,第2营杨树棠于十七日继续开拔,第3营苟占彪因随邓占云赴潼关增援,未及西开。杨营到达乾州时,得悉长武尚安静无事,因闻凤、岐一带,有匪滋扰,杨即率部南行剿匪,致使驻在长武的石得胜营势孤尤援,便向省城告急。军政府以潼关业已克复,急令邓占云率同苟占彪营迅到邻、长部署防务。苟营于二十七日西开,抵乾州,因勒索供应,同地方人士发生恶感,该营遂开驻监军镇(永寿)。及闻敌军先头部队将到邠州,苟不敢前进,竞率队退向醴泉,探知邓占云已于十月初一日由省西来,恐受斥责,乃又拔队西进,经过乾州时,地方上鉴于前次无限度的需索,拒绝人城,苟营愤而攻城,并纵火焚烧南门。正纷乱时,邓占云赶到,立令停攻,并劝官绅开城,谁料苟占彪于城开后竟纵兵抢掠,扰害极大。
这时军政府接到情报,长武已于十月初一日失守,石得胜全营覆没。西路形势日急,必须迅派六员前往督师。兵马都督张云山自请率队西征,遂于十月初五日由省起。张凤翙大统领以次各负责人多到西关送行。云山当场表示西路军事当尽力以赴,惟望粮弹无缺云云。云山带领卫队200余人及参谋邹子良、马开臣、高介臣、刘幼宾等和邱彦彪的4标1营一同出发。在行前有哥老会头目向紫山(湖北人,新从富平县监狱放出)率千余人来省投效,云山挑选精壮800余人编为“向字营”;又有前巡防营管带张南辉,由耀州带来官兵300余人,都命他们随同西行;并将高陵王占云的游击队500人亦调赴西路听用。云山初八日到乾州,对于苟占彪营骚扰地方极为愤怒,惟念敌军压境,只得暂予容忍,仅将苟营后队队官胡玉林及士兵8人枷号示众,命邓占云迅即督率所属2、3两营西进,收复失地,立功赎罪。这时该标杨营已从凤、岐来乾,连同苟营和石营残剩官兵共千人左右一同西进。犯陕敌军北路军升允,令游击陆洪涛将所部振武军6营集中在泾州一带,并在泾州设行营布置军事。十月初十前后,宁夏起义,庆阳吃紧,升为后方安全计,商同长庚派马安良为西军总统,马骐为帮统,率领新编回兵14营先分别收复宁夏,安抚庆阳,马安良遂带7营去庆阳,马骐带7营去宁夏。
长武失守经过是这样的:十月初一日,升允派驻泾州游击马国仁率所部3营袭取长武,我军5标石得营分守3个据点,突遭敌军偷袭猝不及防,受敌包围,终因寡不敌众,全营覆没。同时,敌派马队两哨前进搜索,到达邠州(今彬县),有守城巡防队百余人未作抵抗即开城降故,邠州也即陷落。迨至十月十四日,邓占云派苟营任前锋,杨营殿后策应,攻取邠州,激战半日,敌军马队哨官阵亡1人,降敌之巡防队亦参加抵抗,伤亡60余人,乃相率弃城苟占彪营人城安民,休整队伍。十六日苟、杨二营继续西进,攻取长武。这时敌已有准备,升允亦进驻长武,并调陆洪涛部增援。十七日晨我军进至冉店桥附近,遭遇敌人,立即展开战斗。敌从三面包抄,苟营陷入重围,管带苟占彪、帮带杨九如各率队奋力突围,终未得逞,同时被俘,旋遭杀害。这时,张云山已进驻邠州,得败讯,立命向紫山迅即增援,向营赶到前方,经过两天激战,又把冉店桥、亭口两处险要夺回。官兵都很英勇,在劣势的装备下,多持刀矛与敌人肉搏。是役,两个管带战死,士兵伤亡亦重,但大大地打击了敌人的疯狂进攻。张云山对他(即向紫山)传令嘉奖并派员到前方慰劳官兵。邓占云闻知先前滋扰乾州的该标队官胡玉林等人,被张云山正法,又见张云山对向营重视,心怀不满,遂率部脱离战线,径自汉中逃往四川去了(邓为四川)。张云山进驻邠州后,据闻潼关于十九日二次失守,大统领亲赴东路督战,省城空虚,人心惶恐。张为巩固根本,星夜赶回省城坐镇,在行前将兵马都督行营关防交参谋邹子良暂行护理,并嘱与帮办何春霖、周朝武(均哥老会)商同办理。但云山去后,邹与何等因权限争执,号令不能齐一,各营队又多不服调遣。此时,马国仁部虽已败退,马安良却率精锐7营由庆阳南来增援。升允于二十四日命陆洪涛部反攻冉店和亭口,我“向字营”坚守抗敌,酣战竟日,未分胜负。二十六日陆洪涛部又来反攻,马安良部参加助战,我向营坚守阵地,作殊死战,终因兵力悬殊,后援不济,全部覆没。我军策应部队如张南辉、王占云、郭建德和新从宁州来归的彭四海(湘人、哥老会)等部,不但未去救援,反而纷纷后退,邹子良在邠州无力堵截,不得已乃于二十八日退守乾州,敌陆洪涛部遂于二十九日占邠州。
军政府接到“向字营”覆没,敌军进占邠州的情报后,力促张云山速返前线御敌。张令邱彦彪率所属第4标先行西开,并给予护理西路行营之权。邱于二十八日出发,行至咸阳迟迟不进,云山见邱部行动迟缓,恐误戎机,决亲自返防。于十一月初一日由省动身,率有2标1营,6标1营,草滩屯军1营,及山炮4尊(这些炮是炮营管带郭建德私自由前方运回的,云山因郭擅自带队回省,立予正法,遗缺以旧炮营排长王克明接充),当晚宿营咸阳。
(本文选自《陕西文史资料精编》第一卷朱叙五、常自新《陕西辛亥革命回忆》一文)
《冉店桥恶战后向紫山去向考》
惠志刚 倚新虎
向紫山,既是富平辛亥革命元勋之一,更是陕西反正西线抗清大战的著名指挥者。长期以来,人们皆知他“共和告成后,自请解兵,改任都督府副官,旋回湖北,终老于家。” 其他更多的信息皆系空白。己亥孟春在翻阅富平政协历年档案时,偶然在已故政协副主席韩赫侠1961年底《关于文史资料征集研究工作的总结》中得知:“走群众路线,实地调查研究是搞好文史资料征集的唯一方法。如富平会党首领向紫山(即向字营)是富平辛亥革命的首义人物,但《西北革命史征稿》记载他回到湖北。其子某死于黑龙口。但经过我们调查走访,才发现他来富平县住军寨沟,后迁道士窑,却没有回湖北一事。还是在解放前才去世的。他的后裔还在富平,也没有死于黑龙口,这一事实给各位人士很大的启示:不特不可以听信人言,也不可以听信史乘。这就具体证明,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真实资料。”得此教诲,让我等兴奋不已。为此,己亥阳历4月19日,我们专程拜访了向导华、向导春弟兄。现将采访情况笔录如下:
问:你知道向紫山吗?
答:知道、知道,向紫山是我爷哩。
问:听说向紫山老于湖北,是真的吗?
答:没有,老在道士窑。道士窑,就是今天曹村镇小贾村的北窑上。
问:听说向紫山一家住在王寮镇军寨村?
答:住军寨村只是听人说过。听老人说我们从湖北上来,先住在老城西边的连城,辛亥革命后就迁到道士窑。
问:听说向紫山老人辛亥革命后回到湖北,是吗?
答:回湖北不回湖北我们没听说过,只听大人说,辛亥革命后几十年老人经常外出,脚不沾家,同哥老会朋友活动于同官、宜君、洛川、黄龙、白水一带。
问:你对你爷有什么印象?
答:我爷中等个,瘦型人,能喝酒,常习武,好抱打不平,常说湖北话,像“上街”他的口音是“上gai(该)”。
惠志刚同志采访向导华(富平县城向导华家倚新虎摄)问:你知道你爷、你婆哪一年老的?
答:具体时间记不清了,我爷大体老于抗战前夕,我婆老于建国前夕。
问:你爷、你婆的坟在什么位置?
答:就在我现在庄子的偏西南60米的地方,那里有一颗大桐树,坟在公社化时已经平了。
富平县曹村镇小贾村道士窑农田处(倚新虎摄)问:向紫山有几个儿子,几个闺女?
答:有两个儿子,一个养女。长子向大礼,次子向大学,养女向春兰。
向大礼生于湖北,1957年谢世,时年60多岁。向大学1894年生于湖北,1978年去世,时年84岁,娶妻刘智信,到贤镇东仁村狗娃窑人。向大礼独子向导友,终生务农。妻某姓宜君人,有三男两女,男向广田,向双全,向长全,女向樱桃,向改桃。
次子向大学二子一女,长子向导春,妻倚彩云,有三男两女,即向阳开,向阳芳,向阳军;向敏贤、向芳贤。次子向导华,妻王凤霞,有两男一女,即向阳光、向阳辉;向阳娥。女向玉霞。养女向春兰,出嫁于宜君县峁峁上。
惠志刚同志采访向导春(富平曹村向导春家倚新虎摄)问:关于你爷老人还有什么传说?
答:听我婆说,辛亥前后我家在县上连城住时,我爷平时在县府平入平出,还经常观看庭审过堂。平常人都称他“向大爷”。辛亥革命后,他经常闯南走北,老不着家,一旦回来总是带上一群人,大吃大喝,非常慷慨。
问:你听说没听说过他回过湖北?
答:没有听说过。
问:你家有没有你爷的照片?
答:我爷从来没有照过相。看来他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人。
惠志刚、倚新虎同志走访向导春、向导华(倚新虎摄)问:你住到道士窑后方位有没有变化?
答:听老人说,到小贾村道士窑后先住草房,后逐渐变成瓦房,今天儿孙们都住得是平房。开始置数亩旱地,天旱时没有多少收成。后弟兄两个打井,这里的井有22丈深,靠它吃水,灌田,务菜。
问:你知道富平哪里还有姓向的?
答:有,到贤镇南街向振奎、向振华就和我们是近门。向振奎是1937年红二方面军进驻到贤时发展的党员,曾任地下党支部书记,解放后被选为富平县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副主席,为人正派,精于务农。向振华解放后曾担任流曲区副区长,后派到新疆阿克苏工作,现在他俩都去世了。
相关文学作品有《向字营喋血冉店桥》,作者王东汉,陕西蒲城人。1969年入伍,任中央军委直属师级文工团创作员。1972年年开始发養小说、散文作品,1975年由上海出版社出版儿童文学集《捉獾记》。1978年创作的大型戏剧《雪耻志》被西安市五一剧院排演,参加省汇演获二等奖。同年转业至江汉油田文化站创作组任组长。1981年调中原油田宣传部、电视台任职。1992年县文化馆创作组。发表有小散文、戏剧、电视作品现三百余万字,潜心长篇小说写作。现为陕西省作协会员。2007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鲲鹏赋》一书中详细描写了向字营喋血冉店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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