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的院子是西北窟里最大的,也是比较富裕的,虽然只有两间茅草屋,但却围了一亩地的木头桩,这些木头桩都是白先生上山砍树,一根一根修出来的,草屋后边还养了几只大公鸡,个个长得又肥又壮。白先生院子周围挤了一圈破茅屋,但没有一家占他的院子,以此表示对他的无比尊重,就是因为白先生不仅身体壮硕、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每天黄昏都教西北窟的孩子读书,贫民窟的孩子温饱解决了就烧高香了,能学点学问更是痴心妄想,但白先生做到了,他白天上山伐树,晚上就边劈柴边教书,已经不小的院子坐满了孩子,还有看热闹的大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只见白先生手起斧落,一节木头干净劈开,接着大吼道:“大刀横空向天啸!”
下边一起跟着背道:“大刀横空向天啸!”
咔嚓!又一节木头劈成两段,断面整整齐齐,“斩尽乱云开天道!”
小屁孩们跟着喊道:“斩尽乱云开天道!”
咔嚓!“何处神佛何处家!”
“何处神佛何处家!”
咔嚓!“问俺俺也不知道!”
“问俺俺也不知道!”
“好!好诗!”院子外一帮闲人跟着起哄。
小刀疤和白翎儿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小刀疤撇了撇嘴道:“我怎么没听出来哪里好!这帮没墨水的就是瞎跟着附庸风雅!”
白翎儿把食指竖在嘴唇上,道:“嘘!小声点!别让白大叔看到咱们!他要是生起气来咱俩可吃不了兜着走!”
小刀疤轻声道:“没事儿,白眼狼最疼你了,待会儿你就拖住他,我到后边偷鸡去,你多撒会儿娇,要不然咱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于是两人蹑手蹑脚的绕着院子外围走,一步一步往茅草屋踱。
咔嚓!“漫裹蚕丝千百绕!”
“细裹蚕丝千百绕!”
咔嚓!“慢火浓汤日夜熬!”
“慢火浓汤日夜熬!”
咔嚓!“盼得君归却恩断!”
“盼得君归却恩断!”
咔嚓!“小兔崽子哪里逃!”
“小兔崽子哪里逃!”
“好!好……诗……”外围的刚要起哄,却看到白先生一个箭步窜到茅屋门前,一手揪住白翎儿脖领子,一手揪住小刀疤脖颈子,两个孩子属实被满院人那句山呼海啸的“小兔崽子哪里逃”给震慑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白先生逮到了。
白先生没好气的对院子里的人道:“好什么诗!最后那句我是在和这两个小兔崽子喊呢!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了,都散了吧!”
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这个赶紧拉孩子,那个趁乱摸屁股,还有几个孩子围着小刀疤和白翎儿喊:“小兔崽子哪里逃!”小刀疤一立眉毛,几个孩子哈哈笑着跑开了。
白先生把两人被牵进了屋,板着脸道:“我说挨千刀的,你能不能别老拐着我家闺女,本来一个窈窕淑女,不老老实实跟我学点学问,可哪儿乱跑,都让你带成假小子了!”
小刀疤嘟哝道:“白先生,你别老叫俺挨千刀的,叫我一声刀疤也比这好听啊!什么叫我拐你家翎儿,这是俺亲妹子,在我身边能磨砺心志,俺也从没亏待了她,就你天天吃糠咽菜,窈窕淑女也变成面黄肌瘦了,我还能隔三差五给她补充补充养分呢!”
白翎儿在旁边嚷嚷道:“白大叔!你别骂我哥了,我哥可好了,今天带我去吃狗肉了,老香了!”
白先生没好气的道:“哎呀!我的傻闺女呀!你这嘴馋的毛病咋就改不了呢?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对着一碗粥能淌两碗哈喇子!以后只要给你个包子,被人卖了你都得帮人家数钱!再说了,这挨千刀的能有什么钱,那钱来路都不正你知道吗?”
小刀疤不高兴了,道:“我说白眼狼,俺的钱咋就来路不正了,这是俺卖根雕挣得钱,是小爷的血汗钱,俺拿自己的血汗哺育你弱小的闺女,你还想咋地!”
白先生一愣,道:“什么!你把老酒鬼的根雕给卖了?”
小刀疤道:“对呀,那堆破树根还真值钱!”
白先生皱起了眉头道:“哎呀!挨千刀的呀!你可闯了大祸了!老酒鬼知道了吗?”
小刀疤赧然道:“嘿嘿,当然知道了,我还分他两串钱呢!”
白翎儿附和道:“大叔,我今天也没学到什么,你再单独教教我呗!”
白先生却不说话,愁眉不展的出了屋,小刀疤疑惑的道:“白眼狼这么信得过咱们,就这么走了?”
白翎儿迟疑的道:“应该不会吧,按白大叔的套路,早就揪着你的耳朵扔出去了。”
两个人在屋里傻呆了半天,却没见白先生回来,小刀疤吐掉嘴里的草棍,道:“不管了,你在院子门口给我把风,我去偷鸡去。”
白翎儿点了点头,去了前院,小刀疤则抽出匕首进了后院。白翎儿在院子中警惕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把几个要跑进院子的小屁孩也轰走了,半天却也没见小刀疤,正要反身找他,却见小刀疤拎着一只鸡跑了出来,手上、身上、匕首上全是鸡血,他拉着白翎儿就跑,边跑边骂道:“他娘的,这个鸡也太不配合了,小爷只好手起刀落把它宰了!”
白翎儿看着还在小刀疤手里抽搐的公鸡,不禁觉得它甚是可怜,便道:“公鸡呀公鸡,你死也不会白死的,我们拿你的血去捉鬼,这是大善事,来世投身做个会飞的鸟,省着让人圈养着,要死了都跑不了。”
—我—是——偷——鸡——摸——狗——的——分——隔—符—
灿烂的金乌已经没入了西边的城墙,温润的铜雀正如日中天,清冷的银鹞在东边才刚露出半边脸庞,这三个被世人神化为天鸟的天物每日周而复始的两两结伴出现在天空,昼夜照耀着尘世。
张瞎子正坐在地上哀声叹气,属实肚子饿得狠了,以前还有闲心观赏来来回回的小娘,今天眼冒金星,只盼谁看他像乞丐赏口饭吃,突然,半个馒头落在了身上,他猛一抬头,正看到无名对着他嘻嘻的笑。
张瞎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起馒头狼吞虎咽起来,嘴里塞了个满满当当,半个馒头顷刻间不见了,他含含糊糊的道:“臭小子,今儿个又要怎么捉弄你爷爷。”
无名一立眉,伸出了拳头,张瞎子连忙摆手道:“哎哎哎,有话好说,怎么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有辱斯文啊。”
无名道:“俺没时间跟你拌嘴,你不是号称张半仙吗,给我几个辟邪降鬼的符咒给我几套。”
张瞎子皱眉道:“你小子不是信佛吗?怎么还信我道爷的东西了,我早就告诉你给我学学道家的本事,可是你总是不听呀,那和尚有什么好,吃不了肉,日不了皮的……”
无名又举起拳头道:“张瞎子,你再胡说八道我打个你没牙吃肉、没鸟日皮。”
张瞎子这才看到无名身后还有个抱着琵琶的女子,立时恍然,心道我说这臭小子平时也打个浑腔,今儿个怎么装起正经了,原来是相好的来了。
他嘿嘿笑道:“水天姑娘也来了呀,可否让瞎子给你摸摸骨,算算你的如意郎君啊。”
云水天脸上微微一红,还未说话,无名已经一拳头下去了,张瞎子倒是预有准备,一下子闪到了七尺开外,不能无名追上来,已经从破包袱里掏出一沓黄纸,告饶道:“别打别打,还要不要符咒了呀。”
无名停下拳头,气呼呼的接过那沓黄纸,翻了个来去,却见每张黄纸上面用红笔画了些符号和文字,他也看不懂,疑惑的道:“瞎子,这东西管用吗?”
张瞎子摇头晃脑的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你以前不多拜太上老君,今儿个临时抱道爷的大腿,恐怕……”
无名嘟囔道:“俺看你们道家也不地道,不帮助人,让人怎么信嘛,俺看佛祖比较地道,人家普渡众生,不求回报。”
张瞎子不乐意了,吹着山羊胡子道:“放屁,放的狗臭屁,他们和尚就是虚伪,什么普渡众生,还不是诳你们的香火钱。”
无名一挑眉道:“俺们乐意,你把自己枯死在祭坛上,也没人给你烧上半柱香。”
云水天在一旁道:“张仙人,莫要和他斗嘴了,水天是知道张仙人是有真本事的。”
张瞎子正恼羞成怒,听了云水天的话甚是受用,缕着胡子道:“嗯,还是水天姑娘慧眼识人。”
云水天抿嘴一笑,接着道:“张仙人,我们这是要去捉鬼的,恐怕你的这点符咒不管用,我听说你那里有一把桃木剑,可否借我们一用。”
无名瞪眼道:“对对对,你不是总说你那桃木剑遇妖除妖,遇魔降魔吗?拿出来借俺们使使。”
张瞎子立时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道爷那是跟你们吹牛呢,哪里来的桃木剑,我要是有那东西,还不早拿出来跟你们显摆了吗?”
云水天微微一笑,道:“张仙人,我娘时常说你有仙风道骨,不禁倾慕万分,今儿个怎么连个小忙也不肯帮呢。”
张瞎子眼睛一亮,道:“你娘……真是这么说的?”
云水天微蹙娥眉,我见犹怜的道:“是啊,我娘时常提起你,说你是个高人,我们这些风尘中人实在自惭形秽,她仰慕你已久,只是不敢近上身来述说崇敬之情,我看着她每日偷偷看着你,晚上黯然神伤的样子,真是也替她难过呢。”
张瞎子立马转身,从他的包袱里掏出个一尺来长的短木剑,那木剑形状简陋,表面斑斑驳驳,属实不如眼,无名一把抢过那剑道:“这就是你说的能降妖除魔的桃木剑?”
张瞎子挺直了腰板,单手负后,另一只手缓慢的缕着胡须,仙风道骨的道:“娃娃,你可别看这桃木剑模样不起眼,却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宝物,你可别瞧不起。”
无名将信将疑的把那桃木剑别在了裤腰上,云水天微微一俯身,道:“谢过张仙人,张仙人果然心系苍生,有仙者风范。”
张瞎子轻咳一声,道:“水天啊,我们道人虽然本事高超,品性高洁,却也是平易近人的,本旨也是解救苍生于水火嘛,回去告诉你娘,不要躲躲藏藏的了,本道不是她想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仙人,是入世解惑的,让她来找我,我可好好为她算上一卦,帮她逢凶化吉。”
云水天似万分感激的道:“谢过张仙人,我娘要是知道了恐怕要乐得睡不着觉了,我这就告诉她去。”
说完就拉着无名走了开去,无名困惑的看着云水天,问道:“你娘真的相中了这个假瞎子真骗子?”
云水天憋着笑道:“嗯,我娘确是说过,那个张瞎子有本事,眼睛看不见也能盯着娘的屁股瞧得目不转睛,哪天老娘把他的眼珠子抠了,看还能这么神不。”
无名要哈哈大笑,却还是捂住嘴生生忍了住。
张瞎子背着手,看着两人远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自言自语的道:“我的物件降妖除魔自然灵验,只可惜呀,你们去捉的根本就不是鬼呀。”
——我——是——跳——大——神——的——分——隔——符—
铜雀已经成了西边的一抹红晕,银鹞缓缓爬升,西北窟的穷人们已经开始准备睡觉了,在这个物质极其匮乏的地方,晚上点盏油灯也是万分奢侈的,所以大家不是显得没鸟事,就是忙得全是鸟事,但都不约而同的缩进了自己的小茅屋,因为西北窟晚上实施宵禁,不时有官兵巡视,其实也没人真个认真巡查,溜达一圈便回去喝酒了。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命硬帮的五个骨干却精神的很,他们潜伏在老孙头的狗肉馆外面的草垛中,冷冷的盯着,静静的听着。白翎儿轻声问小刀疤:“哥,今天那鬼真的回来吗?”
小刀疤压低声音道:“据我分析他肯定是要来的,我已经统计过了,一般婴儿出生不足十天肯定失踪,其中降生前三天失踪的占到八成以上,今天已经是老孙头家的孩子下生第三天了,再说这事唯一的一个婴孩了,那鬼也该来了。”
白翎儿一脸崇拜的道:“哥,你太牛逼了,什么时候统计的。”
小刀疤一脸高傲的道:“哥整天在这西北窟的大街小巷转悠,那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哥心里搁着呢,这些张口就来。”
无名冷哼一声道:“我看你就是盯着那几家没了孩子的,因为不好意思去收人家保护费。”
云水天皱着眉头看着羿星野,见他拿着一把小刀在削张瞎子的桃木剑,急道:“老粗,你干什么呢?”
羿星野道:“鬼魂跑得快,就咱们这身手只怕抓不住他,我把这桃木棍子削成箭,见到了我就射他。”
云水天扶额道:“什么桃木棍子,这是桃木剑,人家张瞎子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器,你把它削了,还怎么还他?”
羿星野眼都没抬,继续削他的桃木棍子,无名笑道:“水天,没事的,你就听张瞎子吹吧,俺看他也就是半道出家,招摇撞骗,什么祖师爷,连个师傅都没有,这桃木剑到了咱们的手里,就没打算再还回去。”
云水天叹息一声,一阵无语。白翎儿瞅着小刀疤道:“可是,哥,你身后这个女鬼不是偷孩子的那个?她一直在你身后呢。”
小刀疤又是一激灵,骂道:“小娘皮,闭上你的乌鸦嘴,大半夜的被说鬼话,什么女鬼,就是有女鬼,她看到咱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白翎儿看着小刀疤的身后,欲言又止。小刀疤轻声道:“行了,都噤声吧,到时按照我定好的计划行事,就你们这么不消停,鬼来了也给吓跑了。”
于是五个人都不言语了,只是冷冷的盯着,静静的听着,可是狗肉馆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婴孩的一两句哭声,也被很快哄住了,然后老孙头的鼾声就起来了,很大声,很有节奏,眼瞅着银鹞升到了中天,还是没有任何异样,几个人都蔫头耷脑,甚是困倦,不久便昏昏欲睡,只有羿星野眼睛锃亮的死死盯着狗肉馆。
突然,羿星野本来就亮的一双眼睛又亮了一倍,他轻声喊道:“来了!”
其他几个人立时惊醒,还摸不着头脑,就见羿星野已经拉满了铁弓,一把桃木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而出,那箭上挂了个羿星野系上的铃铛,只听叮铃铃的没入黑暗之中。
羿星野一掀草垛,便追了出去,几个人也连忙跟上,只听铃铛声叮叮远去,小刀疤跑得最快,循着铃铛声便追了过去,耳听铃铛声越来越近,眼看前面一个襁褓在空中飘浮着,那桃木箭也悬浮在空中,带着铃铛向东北方向远遁。
小刀疤看着这个场景头皮直发麻,但还是紧赶几步,隔着老远就把裤裆里的狗血包和鸡血包一股脑掷了过去,那襁褓和桃木箭躲闪过鸡血,却没躲过大包的狗血,“扑”的一声,狗血劈盖而下,洒了个天女散花,就见那狗血泼出了一个血色的人形,那血影抱着襁褓,一把拔出桃木箭,继续往前跑。
那血影一窒的功夫,无名已经追上,他不由分说就把张瞎子的符咒啪啪啪啪的贴在狗血上,以为这样就定住了那鬼,不想那血影恍若无事,跑得更快了,无名一着急,往前一扑,死死的抓住那血影的手腕处,就要把襁褓夺过来。
此时羿星野也感到了,张起手臂就要抱住那血影,血影一着急,一口咬在了无名的手上,无名虽然吃疼,却不肯松手,反倒是那血影“哎呀”一声,似是咯到了牙,羿星野已经要抓住他了,血影立时把襁褓高高的抛在了天上,几人不及多想,都去接那襁褓,血影便脱开了身。
云水天飞身去接那襁褓,不想那襁褓在空中便散落开来,她接到的只有被褥,却哪有婴孩,再看那血影,怀里竟然抱着赤裸的婴儿远去,闪入一个巷子便不见了,几个人追了过去,却见地上一滩血呼啦的东西,血影和婴孩都不知所踪。
羿星野捡起那血呼啦的一滩,却是一件衣服,抖落开来,仔细查看,道:“无名,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件僧袍呀!”
无名走过来一看,虽然血迹斑斑,却能看出灰白的质底,点了点头道:“确是僧袍,那鬼不会是和尚的冤魂吧!”
羿星野冷哼道:“什么和尚的冤魂,那东西是不是鬼都不一定呢,你们什么狗血鸡血桃木符咒,统统不管用,也许就是金刚寺的和尚。”
无名惊骇道:“老粗,你可不要瞎说,佛家以慈悲为怀,怎么可能干出此等丧天害理之事,再说那鬼魂飘渺无形的,和尚哪能有这本事。”
羿星野背起铁弓道:“你知道个屁,这世上说不清的东西多了,法宝妖术数不胜数,这隐形的本事可不是鬼魂才有的。”
白翎儿喘着粗气,眼泪汪汪的道:“那小宝宝就这么被那鬼给抓走了?要是让鬼吃了可怎么办呀!”
小刀疤蹲坐在地上,沮丧的道:“妈的,这鬼忒也狡猾,小爷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没有抓住他。”
几人都黯然无声,唯有白翎儿的抽泣声。远处,老孙头的狗肉馆内亮起了昏黄的灯,传出老孙头儿媳妇嚎啕的哭声和老孙头的咒骂声。几人默默的离开。
银鹞渐渐西斜,黑暗终将过去,光明终将到来,黑暗中也有光明的角落,金乌照耀下也有黑漆的旮旯,总有人想要照亮黑暗,也总有人要借助黑暗,二者的斗争就好似昼夜的更替,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这世上也许根本没有妖魔鬼怪,信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妖魔鬼怪;这世上也许真的有妖魔鬼怪,可这真正的妖魔鬼怪却在人的心中。
—我—是——降——妖——伏——魔——的——分——隔—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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