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故事【1】

儿子要踢球，陪他去买运动鞋，穿上了新鞋，女老板说，你原来脚上的这鞋可别扔了，那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我顿时觉得老板有眼力劲儿，因为儿子脚上的鞋正我妈妈一针一线做的千层底的鞋……

一

说起我的妈妈，我的确有一肚子的自豪，我觉得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她养啥肥啥，我们家一直养过猫狗，养过猪羊养过牛，她好像对哪一种都不偏不倚，燕子年年来我们家上房檐下做窝，原因是妈妈在房檐下专门把装糜子的口袋打开，我说哪有你这样的，结果妈妈说能吃多少？不给吃的，燕子就再不来了。再举个简单的例子，八十年代，我才五六岁，她和大姨同时从市场里买上猪娃子，半年后我们家的猪就像猪，胖哒雷锤，大姨家的猪毛端扎着，还像猪娃子样，外公就拿这说事，但事实如此，姊妹们不服不行，养牛的时候我都十五六了，我记得有一天妈妈神秘给我说，丫头，我发现天底下最漂亮的眼睛是牛的眼睛，眼皮重重，眼扎毛还翘翘的呢，简直深情得很！她说得很激动，我动了心，赶紧去看，想起了一个词，含情脉脉，说给妈听，妈妈连连点头说就是这样的。

但凡养过的都被妈妈养的肥肥壮壮，邻居家的狗老到我们家，我妈就赶紧把剩骨头给它吃，有几年老鼠药泛滥，我们家的猫也给毒死了，邻居家的猫来，妈妈就把好吃的留下，坐个席，把桌上正待扔掉的骨头收拾打包，我拦住，咱家又没狗没猫了，收拾这干啥？妈说，邻居家的猫还给咱们家捉了老鼠呢，给收拾上叫吃去。养我和弟弟那更不用说，我们吃嘛嘛香，谁见我们姐弟俩端饭碗吃饭，都说看着都香，我们圆圆饱饱的形象到现在都没掉过形。

二

我如今娃都快十五了，但还给妈妈说小时候妈妈做过的一道菜，那时候，我和弟弟还小，冬天放了假，我们在屋子里不想待了，妈妈就把我们放出去，她在家里给我们做吃的，等我们玩到不想玩回来，妈妈就把火炉上的白瓷茶缸端过来，咕噜咕噜一碗接一碗，这真的是我觉得小时候最香的味道，那一日，我又想来，特意把当时怎么个香法给妈描述了一番，问妈到底做的啥？结果妈说，那时候条件不行，不就是自己养的猪在冬天宰下，猪肉蛋蛋加了个萝卜丁丁或者是洋芋木，哪有你说那么香？但我咋就觉得那么香那么香？

三

可你知道吗？我的妈妈没有上过学，因为外婆养了九个孩子，她是女孩里的老大，自然要早早的帮外婆带孩子，担负起为家里挣工分的事，12岁为了就被队里派上去修水库，因为是地主家成分不好，派的活儿，要比他大的男孩子都要多，妈妈说了一段惊悚的：半夜2点就得套车，有一天，半夜，也不知咋的，牛给惊了，不听使唤，她也拽不住牛车，差点把命给丢了，听她讲这一幕，我想象着黑漆漆的夜，不听使唤的牛，一阵恐惧袭来，当时才12岁呀，一个女娃家，又瘦又小，她是如何跟随着修水库的大部队，干着和壮男们一样的活，可是妈妈说，年终的时候，她也没落到最后，给家里挣了工分，好好过了个年呢，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就是这样的妈妈，身形瘦小，却总有一股子劲，没成家是这样，成了家也好不了哪里去，因为我们老宋家也是地主成分的人，处处都受限，爸是老大，一大家人也等着给养家糊口，所以妈过门没几天，就打发出去继续给挣大家工分，被队里派去喂猪了，妈妈说，到了大冬天，都怀孕了，提着两个猪食桶子，结果脚一滑，猪食桶和人，都滚蛋了，结果大肚子，万幸啊，万幸肚子里的娃还没滚掉。那时，我就在妈的肚子里，我听了觉得委屈，“怪不得我没长高，原来在娘胎里就受到了惊吓，可能吓住不好好长了！”妈说那时候，世道不好，那有啥办法？哪像现在年轻人这么金贵！好好养哈就万幸了滴很了！

四

生了我，妈妈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想好好挣个工分买一台缝纫机，好给我做衣裳穿。的确从我记事起，我就有各种各样的花上衣，花裤子，妈妈还抽空在老裁缝那里裁衣服，她很灵气，看一遍就能够做出样子，还像模像样，到现在家里还有给我和弟弟做衣服的一沓纸样，发黄了，成古董的颜色，偶尔兴趣一上来，还要给这个侄孙子那个侄孙女做个花鞋鞋花裤裤，队里远远近近都来找我妈做小孩衣服小孩鞋。八几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年代吧，好像特别流行军装服，我妈妈亲自去老裁缝那里学了学，回到家几天不出门硬是给我做了一套有红领章的女兵服。我起初不觉意，结果一出门就有队里婶子姑姑围过来问这问那，一而再再而三的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真让我受不了，后来我逆反的厉害只穿旧衣服，就是不穿新衣服出门。但我从小到现在还对裁缝有好感，而且一直有个愿望当个裁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