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

雪落

雪落了，窗外的雪花随着四处游走的斜风飘落下来。

那些高高低低的楼舍房檐上，和枝桠秃透的树木上都落满了积雪。

黢黑幽阴的夜暮中，街头闪烁的灯色，辉映着满空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是这个寂冷的冬夜奉献给世人最美的飨宴。

这是一个静寂的夜，不想浪费这片刻的逸致。

从书架上随意抽取了一本书，漫无目的地翻开一个章节，斜身偎依在床头明黄中透着温暖的灯光里，没头没脑地让自己沉浸于一行行素雅静香的文字中。

在这一刻，我的身心与这个冬夜己经是相互融合浸透了。

心底仿佛被纷纷舞蹈的雪花，慢慢的拥裹着覆盖住，缓慢地、一步步地被窗外的暗夜吞噬进去了。

身外的一切顿然万籁俱寂，似乎，遥远以前就已是这样静寂的世界了。

透着玻璃窗，我似乎听见了雪落向大地的欢唱，感悟着它，隐藏在幻化出万千姿态里的静谧与庄严，油然而生出怦然心动的喜悦。

耳中愈来愈多的忽尔清晰忽尔混杂的声音，越是这样静无声息的深夜，越是嗡鸣不止。

它来自何处？有什么样的蕴涵或诉语，我不得而知。

有人曾经告诉我，那是随着年岁的老去而产生的耳鸣，我曾有不置可否的恍惑。

曾想，如果真如斯言，为何在嘈杂纷乱的世界里没有出现过这希微的声音，偏偏是浮荡在这寂寂的夜里。

当春风翻动案桌上的书页哗哗作响，当夏雨随着檐角滴落在石板的青苔上，当秋叶枯卷着飘零在疏朗的阳光里，当冬雪不期然间纷扬在这岑冷嘘寒的夜色中，我就会一次次地听到它。

仿佛是从苍穹幽遂的深眸里射出的响箭，仿佛拖曳着远空雾笛那缥缈虚幻、喑哑嘶鸣。

每次这声音的响起，我都会闭目沉心，思绪空落于虚极笃静中，希冀我的心与灵魂相携同向，不会各异其途。

此夜，漫空的飞花飘雪，扑落向我寂寥窗台上。她们曼妙的姿态，轻盈的绽放，一次次扑向我散发幽微明光的窗户，似乎想要告诉我她们深藏的秘密。

她们害怕愈来愈近的黎明，害怕那深藏于心的天地间的一切秘密，都会被明天的阳光倏然带走。

只是在此刻，她们才是这黑暗中自由的精灵。

她们幻化成飞舞的雪花，用自己冰冷柔软的躯体触碰着，唤醒渊潜已久的孤独的灵魂。

用她们转瞬即逝的生命，将昏沉中恍惚的魂魄，重新从心底升腾起来。

她们用自己的身躯，完成阳光的世界里无法交换的故事和诉说着密语。

我忽然明白，这一刻的一切思虑、耳中的鸣响、那远去春风夏雨秋叶、外面正在纷落的雪花，都是沉潜在心底的远古累世的记忆。

下雪了，这纷纷扬扬的飞雪下的真好。

朋友们说    下雪了

我也是从手机的微信里看到的

其实    窗外的雪早就纷纷扬扬了

厚厚的窗帘      明亮的灯光      温暖的感觉

让人懒得不愿去靠那一丝的寒冷

擦去窗玻璃上的那层薄薄的水雾

暗淡屋里明耀的光

外面的世界瞬间清晰起来

我们一直都活在这个世界的心里

有时候    我们常常对她习以为常

或者        视而不见

非要等待别人的提醒

这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真的下雪了

远处高楼上的霓虹灯闪烁不定

仿佛为扑向大地的雪花烛照

雪花        像夏夜月光下

群飞在明灭的光影中舞蹈追逐的

各种飞虫

哦    雪花也是有生命的

她悄无声息地站立在寒冬枯落的大地上

不拒一切的肮脏与冷漠

为天地盛开一季的璀璨

甚至    唤醒渊潜心底的圣洁

那怕    只是刹那的触动

我内心很矛盾

我是希望她一直这样舞蹈在岑寂的寒夜

还是期盼黎明的到来

我知道    当黎明的阳光喷礴而出时

她的美丽就会渐渐地枯萎死去

世间一切的真实与虚幻

仍将被阳光直视的遍体鳞伤

下雪了    纷纷扬扬        寂静无声

我的心却像窗外的雪一样      又冷又厚重了

这才是冬天里应有的样子

2018.1.记于雪落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