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岸边,这一排水杉像哨兵般挺立着,和水中的倒影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对称感。在悠远蓝天的映衬下,它们那么沉静,一种穿越时空之感顿时跃入我的心间——
海宁鹃湖边那还是亿万年的中生代白垩纪,人类彼此还没有踪影,一种地球上有史以来最大的生物恐龙,正在茂密的丛林里狂奔捕食。就在这些庞然大物的身旁,一棵棵水杉正努力向天空生长着,以期获得最充足的阳光。
在茫茫的宇宙时空中,它们就这样从容不迫地存在着……直到新生代第四纪的到来,地球上的气温突降,冰川时代到来,大片土地和海洋被冰层覆盖,水杉家族终是抵挡不住这严寒带来的生存考验,一棵棵轰然倒下,只留下化石中的遗迹……
千万年后,当人类来到地球,似乎注定无缘得见这种古老植物了。然而,奇迹发生了,且奇迹就发生在欧亚大陆一个叫中国的国土上。
1942年,一个叫干铎的学者在赴重庆任教,途经四川磨刀溪时,偶遇了一颗参天大树,后又经历各种曲折,最终在“中国生物学界的老祖宗”胡先骕先生的努力下,确认那棵树就是曾经出现在千万年之前的植物水杉。
只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它的家属成员零落无几,只剩下水杉这一种独苗。它被称为孑遗植物,茕茕孑立,孤独的身影,曾在川鄂交界的山沟里默默无闻地生活了几千万年,因缘巧合之下,又再度重现,曾带来了中国乃至世界的巨大轰动。
从此,水杉就成了我国的国宝,并广泛种植在全国的各个城市公园、行道路旁。
浙江大学校园里的水杉记得小时候,每次上下学,我都要在一排排的水杉树下穿行而过。它那么高,我那么小,总是要仰起脖子才能勉强将整个树身纳入我的视野。而那时,我对它还一无所知。印象尤为深刻的是,每到下雨天,常常满地凌乱的叶子混着尘土,就粘了一鞋底,实在很难让人有什么好感。
直到有一年冬天,那还是疫情尚未弥漫之际,可以自由进入大学校园。我和家人在浙江大学校园闲逛,不经意间就邂逅一片依水而生的水杉,才真正被它的美所慑服了——儿时记忆中的车马喧嚣声已然褪去,没了尘土飞扬的扰乱,它像是一种不容亵渎的存在。是啊,水杉水衫,依水而生,水便成了它灵魂的一部分。离开了水,也就不成其为美的整体了。
我拾起一片水衫的叶子,正要拿到手中摩挲,只轻轻一碰,细条状的叶子便松落了,很是脆弱。不禁感慨道:还是让它漂浮在水中吧,只有至柔的水,才能托起轻盈的身体,为它洗去一世的风霜与尘土。
依水而生的杉林如今,当我了解了它们如何绝迹又重生的故事,再回望眼前这一排水衫,就感觉它们仿佛从宇宙尽头走来……而我们之间就像跨越了一场千万年的重逢,不可思议又充满了奇妙的浪漫感。
是啊,曾经统治地球的恐龙早已灭绝,永远停留在了影视剧中,而水杉却如此生机勃勃,经历了春夏的青葱,又换上了秋冬的明黄。就如胡先生在《水杉歌》里所写,“禄丰龙已成陈迹,水杉今日犹葱茏”,怎不让人心生敬畏和无限的感慨!
阳光像魔法师,给叶子渡上一层金黄的色彩植物小科普:
现在正是欣赏水杉最美的时节,不过,大家在很多地方看到的杉可能并不是水杉哦。就目前我的观察经验来看,除了水杉,常见的还有落羽杉和池杉,它们都是从美洲漂洋过海而来的。
它们各自都有哪些特点呢?前几日,在海宁鹃湖,我终于眼见为实地辨别了三种杉的区别:水衫叶子对生,作为中国的国宝,颇有一种讲究对称的中庸之美;池杉,则秉承美国自由主义精神之凌乱美,如乱发在风中飞舞;而落羽杉叶子互生,状如羽毛。
水杉叶子对生,有一种对称美 落羽杉叶子互生,秋来羽落心位满 池杉乱发当风舞另外,就生长地来说,一般人们所说的水上森林,其实应该是池杉和落羽杉。因为水杉虽然能依水而生,却不能长期泡在水中。而池杉和落羽毛杉拥有膝状呼吸根,类似人们潜水时露出水面的管子,因此可以形成一种水上森林的景观。
池杉造就的水上森林不过,不管这几种杉树来自哪里,相信,美是没有国界的。也正是植物的多元性,才造就了大自然的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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